足利义政的盆栽志趣
足利义政(1436-1490),法名慈照院喜山道庆,是室盯幕府第八代征夷大将军。他年幼时即任将军,幕政由管领昌田持国、细川胜元等人主持。亲政后,他重用政所执事伊势贞亲。应仁、文明之乱爆发后,幕府财政日益困窘。在其统治后期,足利义政对政治感到失望,将政务交由正室日野富子及细川胜元、山名宗全等有力守护大名管理,自己则终日沉浸于书画、茶事、造园、盆玩、赏石等雅事中。
1473年,足利义政将征夷大将军之位传给其子足利义尚,并于1482年开始在东山的月待山麓营建东山殿。尽管当时应仁之乱刚刚结束,京都经济疲敝,但足利义政仍通过征收临时税款和征用民力来推进东山殿的建设,过着风雅奢华的生活。东山殿内建有寝殿、钓秋亭、龙背桥、泉殿、西指庵、洗漱亭等大型建筑。
其中,仿照第三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所建北山殿中的舍利殿(金阁)建造的阁楼为观音殿(银阁),包含观音殿在内的寺院整体被人们俗称为银阁寺(见图1)0在东山殿,足利义政潜心研究茶道、能乐、绘画等艺术,这些由他培育和倡导的文化以精美的艺术品位和高雅的文化追求著称,被称为“东山文化”,在日本文化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室盯时代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为保护禅宗、完善五山十刹体系,创建了相国寺,并在鹿苑院设立了管理五山僧侣进退的职位—鹿苑院院主,也称阴凉轩主。阴凉轩主除管理僧侣的出所配转外,还记录了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事务,并将室盯幕府及其周边的事件资料编纂成《阴凉轩日录》。足利义政时期的阴凉轩主名为季琼真蕊,是一位临济宗僧人。他在(阴凉轩日录》中记载了大量关于盆栽的内容。以下将根据(阴凉轩日录》中的资料,描述义政将军的盆栽兴趣。
(一)进献令
足利义政曾以强硬手段命令五山禅寺进献盆栽。《阴凉轩日录》宽正四年(1463)五月七日条载:“丛林中刁、石诸草,着之养之,悉被召寄,被御览。尚难涉而不被出之方,以某寺奉行被寻究。若有之则可有御罪课之由,被仰出之由。千秋刑部少辅语予。仍重命于寺家,而请证状也。以严命自祝寺院被献诸盆山并石曹诸草也。“大意为:各寺院的盆石和盆草均须送往阴凉轩,供将军观赏挑选。未献供的寺院将被调查,若发现隐瞒不供者将受处罚。此消息由千秋刑部少辅告知。因此,再次要求未献供的寺院进献盆山、石首蒲等。
五月七日,足利义政还只是要求南禅寺、天龙寺、相国寺、建仁寺、东福寺、万寿寺等五山僧侣进献所有盆栽。到了五月二十五日,进献范围扩大至五山之外的禅寺,不服从命令者将面临“御罪”。
五山禅寺进献的盆栽,只有符合足利义政审美标准的才会被留下,其余的则全部退回。同年五月十日条载:‘’自诸五山并诸寺院,盆假山奉悬于御目也。千秋刑部少辅披露之。午后风雨雷动也。曹源院盆山,石者美浓石,树者柏森二株也。梅津长福寺盆山两个,石者爱宕石,树者一个者五叶,一个者柏森也。南禅寺栖真院盆山,石者美浓石,树者柏森一株,掷踢一株。此四盆山,以千秋刑部少辅,被预置于愚老也。
各无其船也。盆山被招,其余者被返下也。”大意为:五山禅寺进献的盆山、盆栽供将军过目。曹源院进献的物件包括一件美浓石盆山和两株真柏盆栽,梅津长福寺进献的物件有两件爱宕石盆山、一株五针松盆栽和一株真柏盆栽,南禅寺栖真院进献的物件则有一件美浓石盆山、一株真柏盆栽和一株杜鹃盆栽。其中四件盆山由千秋刑部少辅献上,均未带盆器,盆栽皆被退回。文中将盆石的容器称为“船”,是因为当时日本还没有能力用陶瓷材料制作大型盆器,盆石容器多用木材制作,形似船,两端四角各有一个加长的搬抬把手(见图2)。如今,这些搬抬把手已成为经典装饰。
(二)盆栽管理
足利义政十分注重盆栽的栽培与管理,并亲自撰写了盆栽培养的要约。五山禅林进献的盆栽,除了由足利义政亲自照料外,还委托了季琼真蕊、善阿弥、次郎五郎等盆栽爱好者代为养护。
宽正四年五月十七日条载,足利义政在将13个盆栽交给季琼真蕊时,叮嘱他培养时要参照要约。同年六月十日条又记载:盆中植诸草,对于保养事宜进行商谈。由此可见,足利义政对盆栽管理十分热心、细致。
(三)足利政知献上的富士松丛林盆栽
据《阴凉轩日录》记载,文正元年(1466)四月十七日,镰仓主君向足利义政献上盆山。“自镰仓主君被献盆山。其山上植富士松。其数十一株有之……此山奇石奇松。其秀色可观。实世为所希也。”
镰仓主君由足利家族选定,负责监督关东地区的武家,地位仅次于当时的征夷大将军。当时担任此职的是足利义政的同父异母兄弟足利政知。因关东局势动荡,镰仓主君无法驻扎镰仓,而是在伊豆半岛的倔越骤馆居住,因此也称其为掘越主君。足利政知了解足利义政对盆栽的喜爱,特地献上了一件丛林盆栽。这件盆山栽有11株富士松,山石与松树皆独特非凡,景色秀丽,堪称世间罕见之物。
四月十八日,又记载:“置于南荣所寓之小庭侧畔,而晨夕对之。其松色山势,殆如有御庐面目。又小水小波渺而如有万里江山之心。吟玩以慰老怀乎。”足利义政把该盆山放置于小庭之侧,朝夕观赏。松林苍翠欲滴,配石宛若真山,整体上就如中国名山庐山之景象。此外,水波涟漪让人联想到江河万里。吟咏其间,足以慰藉晚年情怀。
(四)足利义政的遗爱石
足利义政的遗爱石有“浅间山”’‘末之松山”“万里江山”“庐山石”‘.九山八海”“飞龙”“残雪”“八桥”’‘梦之浮桥”九大名石,其中“末之松山”(见图3)是从中国的名刹金山寺收集而来的天下名石。后来由织田信长献给本源寺。天隐龙泽(1422-1500),汉学僧人,出生于播磨(今兵库县),号墨云。他聪明博学,历住建仁寺和南禅寺,留下咏颂”末之松山”的诗作《松山石诗》:“闻说松山在奥州,晴波起雪起离愁。佳人忽变鸳鸯约,石亦多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