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遗韵》,时在汉唐,深意在韵。韵是和谐之声、气派风度、气韵风雅。汉唐两朝是中华民族历经艰辛卓越的奋斗而建成的多民族和谐统一、经济文化繁荣昌盛的国度,汉高祖以博大的胸怀、非凡的胆识、坚强的毅力,开创了统一的汉朝基业,他的《大风歌》、《鸿浩歌》气势磅礴,被誉为“天纵之英作”;文景年间“经术颇兴”;武帝崇儒,“礼乐争辉”,“遗风余采,莫与比盛”(引自《文心雕龙》);明、章二帝,崇爱儒术,迭璧双耀;汉末朝野“三曹”、“七子”文风俊爽刚健,后人尊为“建安风骨”。直到唐朝,陈子昂还极为崇誉,李白有“蓬莱文章建安骨”的诗句。由于陈、李诸公的极力推崇和倡导,横扫宋晋以来六朝文坛绮靡余风,形成雄壮浑厚的盛唐风格。因此,“建安风骨”被后世推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典范。
所谓“风骨”,最早用于品评人物的品格与性格,后来南齐谢赫用于画论,刘姗于南齐末年写成的《文心雕龙》将“风骨”用于文学创作与品评,论述最为精到。他针对宋晋以来过分追求文采、忽略思想内容的风气,提出“怅述情,必始于风;沉吟铺述,莫先于骨”。“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若丰藻克赡,风骨不飞,则振采失鲜,负声无力”。意为文章内容富有情志、鲜明生动、骏快爽朗,就富有感染力;语辞准确、简练明晰,刚健挺拔,就具有强的表现力;如果光有藻艳的文辞,没有风骨飞动,文章就黯淡无力、没有声韵。当然他的“风骨”论是针对语言艺术的文学而言。盆景是活的立体艺术,在汉朝已初步形成,到了唐朝,盆景已在宫廷和仕林、民间流行,中国的文学艺术始终影响着盆景艺术的发展。
现代的盆景大师和专家们都提倡盆景创作和品评应该借鉴文论画理,如盆景艺术大师贺淦荪先生不但在盆景艺术创作实践上形成节奏活泼、动势飞扬的独特风格。并提倡盆景创作“立意在先,依题选材,按意布景,形随意定,景随情出,造景抒情,以形传神,以达到神形兼备、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要“以表现自然、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I清为目的,而不是为‘造型’而造型”。其中既吸收了刘熙载在《艺概》中提倡“意在笔先”等优秀文化精华,也蕴涵了风骨论精神。这里也试学风骨论的观点来认识《汉唐遗韵》,体悟到有些方面特别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一是题、材相映,珠联璧合。盆景以活态树木等植物实体上的自然形态及加工的形态相融合,作为艺术语言,师法自然,塑造从多角度可视可触的艺术意象来反映自然万象、现实社会生活,表达作者的审美感受和思想情感。柏树枝荣叶茂、四季常青、树龄悠久、材质坚韧、树相苍古,无论矗立挺拔还是斜横虫L曲,都有俊爽刚劲的气魄和神圣的象征,利于表现文字记载的汉唐历史文化风貌。我们看到《汉唐遗韵》的题名与这棵苍劲古茂的柏树,无论是因材施艺还是依题选材,都使人视觉上为之一振,不免去联想汉唐气概,回味两朝盛世统一和谐、经济文化繁荣昌盛的遗风余采。由此体悟盆景作品不能只是一般好看的树,也不能只是题名响亮,而应当名实相符,题、材两映。题意靠树材来表现,树材因题名而生辉。
二是树势俊爽刚健,气韵生动。盆景创作,确立了主题又有适合表现题意的树材,接下来关键的一步就是依据树的自然态势确立盆中的树形骨架,把握总体气韵。这棵左转右曲的树怎样确定在盆中的架势是颇费心思的。作者将主干先何左倾斜,使树势一下就生动起来;主干上部又向右并在右侧培育较粗枝条飘出,又使树势动中仍沉隐主干继而向上左蟠右转“化,各转曲外拐处侧{定位和谐、疏密有械枝脉清晰、枝梢上能够体现出刚健辛仍勇往直前、气势。
三是造型简练到好处。柏树作为体,有四能作为艺术语育笋景:一是树的总休形态(树相);二是活性健康的表层肌理(水线);三是树干、树枝的内层肌理(即部份树干或树枝枯死,树皮脱落,皮下表层腐烂、内层纤维肌理风化成白色);四是生命力强、柔韧耐蟠扎的枝条和四季常青的树叶。时下最令人注目的柏树制作技艺莫过于运用丝雕手段塑造的舍利干和神枝,但由于丝雕面积、部位、目的各不相同,人们各有不同看法:认为有的是为了表现题意、表达情感;有的是为了表现惊险、奇异,追求视觉冲击力;有的只是单纯展示技艺。
《汉唐遗韵》丝雕的精采在于面积、部位、效果都恰到好处,展现在正观赏面的健活肌理(水线)面积占主导地位,包边丰厚,上下连贯,盘旋飞扬,气势非凡;主干的丝雕舍利干只露出右侧上部,其余隐在后面,耐人寻味;特别是把左下侧前后一些过于繁杂的枝条雕成神枝,可谓一举三得:首先是展示了柏树的苍劲古朴;继而揭示了柏树的自然规律—树的上位枝叶茂盛发达而低位弱枝往往干枯形成神枝。
如果展开想象,又是一种艺术语言,诉说历史的发展长河中的某些奉献和牺牲,慷慨悲壮、精神永存,使人肃然起敬;其三是多余的弱细杂枝都制作成神枝后,留下必要的健壮枝条就显得简约冼练,也不致使人感到是“丰藻克赡”、“为造型而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