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文人树盆景呢? 从表面看,“文人树”只是盆景艺术表现形式的一种口语称谓;从修辞学上看,’‘文人树”只是一个普通的词汇;但从学术研究的角度去看“文人树”,那又如何定位呢?其实,’‘文人树”是一种悖论。
何谓悖论?
何谓悖论?
悖论就是表面上同一命题或推理中隐含着两个对立的结论,而这两个对立的结论都能自圆其说。如以“文人树”为例来解释悖论,那就是:以“文人树”为命题作推理,结论是“非文人树”;而以“非文人树”为命题作推理,结论是“文人树”。
要解悖,就要运用对称逻辑思维方式发现、纠正悖论中的逻辑错误。然而,时至今日,我们虽然知道解悖的途径和方法,但对于‘,文人树”,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智慈去得到一个盆景人共同认可的恰如其分的解悖结果。虽然如此,人们也没有必要对“文人树”进行各种毫无意义的言辞激烈的鞋伐。而在解悖没有满意的结果的情况下,我们不妨姑且如此称之。中国盆景人应向中国画家们学习,因为数百年来,中国画家们平静地面对和接受了同是悖论的“文人画”。
可能是因为笔者写过多篇素仁盆景专论的缘故,所以经常有人问一些关于素仁及素仁盆景的问题。如经常有人问:“素仁盆景为什么会显得如此超凡脱俗?”
笔者的回答主要有两点:一是素仁盆景蕴含的宗教力量的释放;二是海幢寺的诗脉的传承。关于第一点,笔者在《素仁盆景风格谈》和《素仁盆景真谛考略—与韩学年先生共勉》(见《花木盆景》2009年第7期)中有详尽论述,而第二点则鲜有提及,今在此予以略述如下:
很多人都知道海幢寺是广州名刹,但鲜有人知海幢寺还曾是南粤诗人的雅集园地。明清朝代交替之际,南粤大地很多对新统治者不满的知识分子和明朝的前官员纷纷遁入空门,当时的海幢寺就集中了这样的一批人。这些人也把愤世未熄的诗文之风带进了海幢寺,形成了以海幢寺住持天然和尚为首的海幢寺特有的诗僧群体。
清咸丰年间,海幢长老还聘请南海名家颜燕以诗学教授僧徒,历时数年,而社会上的许多学者、诗人、名人也常去海幢寺与僧人交流。于是,寺内众僧以写诗为乐,赋诗酬往,广交诗友,一时成风。而“海幢多诗僧”之名则广为传开并被人们称之为“海幢派”。’‘海幢派”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是应该载入史册的,因为它促进了当时广州地区禅文化的兴盛,促进了当时广州地区诗学的发展,这在广东诗史上被称为“诗教之别传于法门韵事”。
海幢寺的诗僧很多,著名的有函是(天然)、函可、今无、今释、古云、古奖、古显、契清、契生、相润、相益、今旦、宝筏等,且均有作品留世。如在天然和尚圆寂后任海幢寺住持的今无(阿字)和尚,存世作品有(光宣台集》二十五卷,(光宣台尺犊》三本,(海幢阿字禅师语录)两卷及《四分律藏大全》等。海幢诗僧今释和尚,著有(遍行堂集》正、续集,《菩萨戒疏随见录》、《粤中疏草》、《丹霞澹归禅师语录》、《金堡时文》等。其它如古类和尚著有(虚堂诗集》、《蠢余集》;古显和尚著有《融虚遗诗》五卷;相益和尚著有《片云行草》一卷……海幢寺出版诗僧诗集数十种,其中仅《海云禅藻)(如图5)就收录诗作达1035篇之多。
海幢的诗脉传承,直到晚清,依然兴盛,如晚清诗僧鉴传的诗集《藏拙堂》,可以为证。最为难能可贵的是海幢诗僧们的诗很多都是感怀实事的,有爱国情怀。如天然和尚写了很多悼念抗清殉义志士的诗,即使是送别诗,也能看出其胸怀激烈、疆场杀敌的志向,他在《送朱人远入蜀省规》这样写道:
海幢诗脉源远流长,传承有序,形成独特的海幢诗性文化。素仁就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受诗学熏陶,素仁身上除了特有的僧人的沉稳和淡泊外,还有诗人的高贵和儒雅,而这些气质反映到其创作的盆景中去,让盆景超尘脱俗也就不足为奇了。
2017年秋,有关方面在海幢寺举办“素仁格”盆景艺术研讨会,受邀出席盛会的笔者于临行前口占一绝,制成条幅,赠以海幢寺(如图6),为的就是应对海幢诗脉,一轨同风,谨终如始。诗曰:《为素仁格盆景艺术研讨会拟句兼怀故盆景宗师素仁和尚》
鼎湖身去入空门,
麻履瓦钵离庆云。
询叹海幢金剪子,
剪出吴带寄禅心。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次“素仁格”盆景的回归之旅中,笔者从海幢寺僧侣特别是现住持光秀大和尚的言谈举止上,仍能依稀见到诗人特有的儒雅和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