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有一种盆景风格,以形高、稀、简、瘦为特点,孤傲岭南半个多世纪。这种极具个性的风格,出自广州海幢寺,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由海幢寺素仁和尚所创立的,盆景界后人以其法名,称之为“素仁格”。
岭南盆艺模仿自然,近(以)树造型,以树木的独特生长形态为蓝本,总结出多种造型称谓:如木棉格、榕格、柳格、梅枝格、风吹格等,这“格”是树形格的简称;但‘,素仁格”所意是风格,素仁和尚空、简、孤、疏的构图造艺,不是棋仿某种树态,而是特立独帜,盆友以其法名冠以“素仁格”称谓,这是对他独特首创技法的认可,立一代盆艺之风,成为岭南盆艺中一个独特符号。时至今夭,国内外盆.艺术已得到极大发展,大师名家众多,艺术风格各佳,却再没出现得到行内推崇并以创作者名字冠称的个人风格,”素仁格”至今仍是唯一。
感知 我第一次见“素仁格”作品图照约是1977年,我翻看单位一个玩盆景工友的一本盆景书,见到一盆感觉枝条稀疏零乱的图,便问工友:这都是盆录?这树仔山都大把啦(很多的意思)。单位就在山脚下,这乱七八糟的树仔觉得山上很容易挖到,那时我什么都不位,但却印记仍深,应是素仁和尚那盆蜜梨(春初),工友解说这是“‘和尚树”,叫“素仁格”,其时我还没玩树,什么“和尚树”、’‘素仁格”全不理解更没追问。
第一次听盆友称我的树为“素仁格”,大约是1983年,我初学种树,现今那盆(岭南秀色》两千满天里,当时是父逝后留下我接粉养的小桩,两位玩盆景多年的树友到我家,见到此小树脱口说这似“素仁格”,两条细干,也可能是不成熟的稀疏,给盆友一个相似“素仁格”表象。第一次见“素仁格”作品,是陆志伟老师那盆落羽杉《欲仙》0 1986年广东省政府为欢迎英国女王访问广东,于广州“西苑”举办盆景展,整个盆展树众多,我仍留得印象的就只有黄磊昌先生的挂壁愚崖雀梅和陆志伟老师的《欲仙》。
岭南盆景创立至今数十年得到很大发展,但“素仁格”因其特立的养护要求与市场价值,沉寂近半个世纪,其间‘,素仁格”作品稀见,这应该是岭南盆艺传承中的一个遗憾事。
兴趣 “素仁格”独特的稀、疏、简树形,在我玩盆景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慢慢喜爱上了。说实话,紊仁树有特色、有历史却少人玩,是促成我爱玩“素仁格”的主因。我玩树客多形,不爱随流,喜弄少人涉玩的东西,“素仁格”“潇淡四五叶,赏心两三枝”的简朴无华,与我的生活习惯接近,因而在盆景生活中,成全了我玩弄“素仁格”的兴趣。
悟习 “紊仁格”以前也有一个很直接的叫法:“和尚树”,素仁和尚以出家人的脱俗观,结合自已的爱好,运用掌握的技法,创出个性鲜明的盆艺形体,极具禅意;我却是一个欠文化无信仰但自认守分的玩树人,因此虽习玩多年,确实无能玩出素仁和尚那高深禅韵。
我的“素仁格”习作,近年杂志、微信有介绍,盆友评论也不少,有说这是文人树,也有认为老韩的树不少不能算“紊仁格”,非文非素—我接受此意见,因这可以说明,盆友知道盆景中有“素仁格”与文人树,也认知“素仁格”应有标准,有别于文人树,确实,我虽玩“素仁格”多年,仍是悟习。
历史条件所限,现所留存下素仁和尚作品只有五个图照,应并不可能完全代表素仁和尚所作;当时拍照也并不是容易的}: ,难以在女子状图照,沂以不应只用留存的.个图固定索仁和尚作品的形格。常讲盆景创作时要考虑内涵音境,那“索仁格”从称一谓中就确立了涵怠一一禅〔,素仁作品以空灵枯寂的简构图,表达出他的修禅境界。我无信仰,只能参考索仁树外在具象,感悟“多一枝嫌其多,少一枝嫌其少”创作理念与高、孤、简、瘦的造艺特征,这两点是我'I杏习素仁树的信条。对一枝条的取舍,能以最大限度的“少”构作出清简秀洁美的作品,我认为是素仁树的精髓。
图新
素仁和尚的九里香':姻缘飞,蜜梨d.春初》,是两个留下图照中最为代表的作品,从素仁和尚。我对盆栽艺术独创风格的尝试势自述介绍中分析理解,他的自述语如同他的树,言简意丰,技艺实践并重,远不只是五个存图作品的总结;而且没一定的作品数童也不会被圈中同好引发共识、认同个性风格。艺术有个成熟发展期,素仁和尚的九里香(姻缘》,不管是以现在还是当时的习规审视,应是一个还没有成熟的作品,表现在它绕扎的金属线仍没拆去,这以岭南标准是没成熟的表礴。
再一个是从岭南树木的生长速度,枝条到一定比例储蓄短,并以此抑制其生长,但这作品还没显出留剪过的现象,显自然原生态,从这图照推断,它仍是培育中的作品。从他玩树的同好其氓府、苏樵、黄锦等人的数个作品中可以.到,树的构图已有变化,多样了、灵动了、发展了,这是多了人的参与,各人的文养审共互相文流促进、吸纳汇融的结果,也是技艺进步的必然。
▲笔者在“岭南仓”微信公众平台中,查阅了广州市早期举办的部分盆景展览门票,其中有一张“素仁大师盆景遗作展览”门票,展场于广州市越秀公园,展览年份没标注.素仁1962年圆寂,1996年开展文化大革命,笔者推断举办个人盆景展,须有一定的教量;考慮盆景保养的特殊性,前人留下的作品极容易失势变型,因而推估展览应会是素仁圆寂当年或后一两年.为前人举办遗作展,盆景界至今仍没见有报导,除了数量,作品与人品一定得到敬慕和敬重,一张票证,印证了素仁和尚在盆录界的影响。
“素仁格”创成于六、七十年前,生活的变化也催生了人的审英变化,岭南盆艺已得到很大发展,不可能也不应停留于当时的审共造艺标准,也不要用留下的图照固化现今的创作思维。齐白石大师教导学生有“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的签句,学习中必须求变,既承传统也衡求新。但作为岭南盆.一大内容的‘,素仁格”,多个因由,确实停顿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我学弄‘,素仁格”初时,有点形单只影的感觉,少了同好互动,但我仍自娱自乐。‘,多一枝嫌其多,少一枝嫌其少”也历好几年感悟过程,且枝条多与少只是个概念,“少到不能再少”更似虚渺,因而我的素仁树习作也经历了一个相对由“繁”至简,求形似到求韵近的过程,初时的作品似视作文人树更合适,特别是我爱弄的山松,因它不能剪得过分稀简。
“紊仁格”可参照作品不多,我弄树性格也不想只是模仿,不循旧习图新。在数年的习作中也力求作品有点变,少带别人的影子,因而造型时有出格,甚至觉得自已好像走火入魔,个别试作修剪简至极端,所以有盆友难认同为“素仁格”,更有“盆景界中的极左现象”的意见,刘仲明老师生前到我“品松丘”聊树,曾笑语我的个别作品比紊仁还素仁。
如果说素仁树充满禅理,我的玩作无法表达出禅意,但我却是以’‘素仁格”疏、稀、简、洁、瘦的形体理念为攀本,不求形同力求韵近,不合形是我的胡弄乱作,不达禅那应是我的文养欠缺。
“素仁格”盆景的中国民族特色明显,有历史、有传记、有人物、有代表作、有传承。“素仁格”是广州海幢寺的一份文化遗产,也是岭南盆景中一个极具特色的艺术瑰宝,值得盆景人珍爱发扬。海幢寺是“紊仁格”发源地,光秀大和尚(现海幢寺住持)有志愿把“素仁格”盆景发掘宏扬,紊仁、莫琅府、苏樵、黄锦等是广州盆艺前辈,是岭南盆艺的先驱,广州盆景协会、广东盆景协会作为辖地两大协会,有能力有贵任做好传承,更有现今一群“素仁格”热心盆友参与,有望共同努力把“素仁格”盆景艺术发扬光大。
平心而论,海幢寺素仁盆景研讨会上盆友送展的作品,因顾及普及面,个别树稍为欠质,但不可否定,大部分的作品还是有素仁树韵味的。不少盆友加入玩植素仁树的时间不长,经验与树的年功仍有提升空间。研讨会上,胡运骆老师指出“素仁格”的简洁并不是简单,更不是简陋,枝叶的多少要有度,过度了就会成为极端-—这是对我们的提}r}',也是刘一些习作的评议,值得我们警}ih'。一些作品且不论对“素仁格”内涵的表达,但外在形韵把握上却似值得推敲,我觉得素仁树形虽简、瘦、洁,但它的刚阳气韵还是需具有,枝叶的稀疏仍要舒展有致。
‘’素仁格”的技艺是严谨的,素仁和尚的“多一枝嫌其多,少一枝觉其少”的把控,需建立于美的前提;个别作品简得不大顺眼,幼软松散,虽然美的审视各人不尽相同,但让观者顺眼自然、不扭捏做作才是美的基础。玩素仁树需实实在在,要克服弄点怪异、做点稀奇、人无我有就是新意的想法,这是对素仁树的曲解,胡作非为是弄树的岐途,凑热闹随大流的弄树行为对‘素仁格”盆艺的发展也无作用,玩素仁树的盆友应引起视。
(本文系韩学年大师在J令南“素仁格”盆景艺术研讨会上发言,、咯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