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的纵横街巷中,蕴藏着一种甲天下的文化元素—园林。据苏州园林志载,自宋代至清末,署录的园林达263个。这些各具风格的建筑,在文人墨客的推动下,从实用居住提升到了精神家园,影响了一些同是读书人的官宦世家。宋代神童汪沫有诗曰:“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朝官者大都文人出身,因此逐渐形成了苏州园林宅院的文人风格,亭台楼阁、湖石透迄、池水碧荷、小桥流水、古树参天、错落有致,总会令人想到那些窈窕淑女,徜徉在曲折的长廊中。明万历年间苏州才女徐灿有诗云:“金阁西去旧山庄,初夏浓阴履画堂。和露摘来朱李脆,拨云寻得紫芝香。竹屏曲转通花径,莲沼料回接柳塘。长忆撷花诸女伴,共摇统扇小窗凉。”
虽众多的园林建筑出自太湖流域的匠人之手,但也文人园主造园思想的体现,建屋、造园、凿池、堆石、植树,最终形成独特的苏派庭院风格及相映得彰的庭院摆设元素。苏派家俱、苏派盆景已誉满天下,而每个园林中的庭堂摆设—供石却被疏漏,可以说世界上其它城市园林中的庭院赏石,均不能与苏州园林的供石比肩。
苏派赏石历史久远,追逆传承可至宋代,苏东坡曾论赏石有四要素,曰绝、瘦、漏、透。给是石头表面层次感,瘦要求形制不宜敦实,漏是有通风漏水之暗口,透则为增加石头飘逸感的透光之洞。天地造物千变万态,这四大特点集聚在一块石头上,丑到极致便为美了。
石,给人以启迪,爱石之人驻足石前,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故古人曰“石无语却最可人”。苏州人吴云对赏石还有更直观的总结:石一面可赏为精品,二面可赏为上品,三面可赏为神品,四面均可赏为逸品。
苏派赏石讲究石的造型,石势凶者置室不宜,而石洞频繁者则势乱;大洞者则型简,而石肌太实者又憨;故,石飘逸者为仙。
赏石与雕刻绘画一样有雅俗之别。文人审美的基础是画学,画意皆可梦幻,石头的内涵则是可细品的。每石皆有最佳观赏面,摆放或竖立或横卧,配座也非常讲究。供石根据石型的特点选择不同的配座是关键,竖峰供石可配叠云座、缠枝如意座、象腿栗子座、香炉烟云座;横峰供石可配蛤蟆座、叠石座、流云座、琴台座、须弥座、回纹座、素线座、水浪座、仿树根座等,座的变化来自苏派家俱的构思理念,座的用材名贵,工艺考究。
苏派赏石在历史的长河中并不是平常人家所玩得起的,供石十分讲究周边环境的相得益彰。童年记忆里,高大的长条桌上,中间有石屏风,左边为瓷花瓶,右边是一块不解的石头;后面屏门板壁上是四幅条屏;大庭东西壁上各挂两块天圆地方的大理石挂屏,下则是红木太师椅,两椅中的茶几上也有小型的卧峰点缀;花庭半桌也有一叶横峰,顿觉一种难语之雅·…
苏派文人赏石认为石有四美:石质之美、石型之美、勒石之美,石坐之美。石能安宅,石可养性。赏石是石与人形意之间所激发出的兴趣,可以与之交流,也可以入画,精品供石,久看不厌,从而达到一种精神的享受。文人雅士感情丰富,喜欢清静雅;而赏石则是一人独享之乐,与石语清,与人处噪,正是“适逢天雨花径湿,正是庭堂石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