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艺术家有两大类型:一、在艺术的创造中,风格不断地变革,追求创造的活力和愉悦:二、在相对稳定的艺术风格中,去追求深入和完美。前者求新,属于开拓型:后者求好,属于完美型。但是我们从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中,可以看到他的作品是既求“新”,又求“好”;既去开拓创造,又讲究尽善尽美。
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作品《秋思》,创作于1976年,在1985年于上海举行的中国盆景评比展览中被誉为“给我们古老盆景带来新意”的作品之一。这件作品用榆、朴、三角枫、水蜡、牡剂等五种湖北常见树种合植为丛林,以树石配合表现山林野趣,点缀“小桥”、“流水”、“人家”,参照“燕仲穆风树法”的笔意,在“乱中求整”,借助枝的倾向、树的动势,把“淅沥之气”、“萧飒之声”尽在树间的“西风”“搬进”盆中,题材虽然是马致远的散曲《天净沙·秋思》,但却在立意上,以秋阳夕照的壮美,澎湃奋发之动势,一扫“断肠人”的凄凉和悲伤!
《秋思》这仵盆景作品问世的意义在于:一、在盆景中去探求艺术的共性规律和美的规律,并用以指导盆景的艺术创作和造型。二、突破了传统盆景中对“奇、特、枯、古”的选材标准和以素材的贵贱而决定作品艺术高下的流行倾向。三、在盆景艺术创作中,去追求诗情画意和情景交融的意境。四、《秋思》开创了一种盆景艺术风格与流派的最初尝试,是“现代中国动势盆景”最早的源头。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初,贺淦荪先生明确指出:“盆景艺术是活的造型艺术,就应该纳入社会主义意识范畴,以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作指导,遵循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发展盆景事业。”他有感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神州大地,欣欣向荣,社会主义建设,日新月异,历时五年,创作了大型组合山石盆景《群峰竞秀》。以磅礴的气势、浩然的正气、阳刚的大美,讴歌了新时候以来祖国的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蒸蒸日上,万木争荣,群峰竞秀l这件作品长三米二、宽二米七、高一米二,这件巨作由《巫峡晨曦》、《雄伟的巴东垭》、《高风图》、《宋洛奇峰》、《美丽的洛溪河》、《层峦耸翠》、《千里江陵一日还》、《云深不知处》等三十五件造型完整的峰状石盆景结构而成,如同积木搭建原理一样,既能组合多变,又能九九归一,随心所欲,变化万千:既能构成“三峡之险”、又能结构“武当之奇”,至若“昆仑苍莽”、“漓江玉簪”皆能举手之间,一挥而就。这是“动势盆景”走“组合多变”之路的起点。
《秋思》和《群峰竞秀》在中国盆景评比展览(1985年,上海)双双荣获一等奖。
《风在吼》作于1 983年,1989年问世,创作时间历时6年。这件作品融合了《秋思》树木丛林的风动式造型,《群峰竞秀》结构中的“组合多变”,这是动势盆景走“树石、丛林、组合多变”的最初探索。《风在吼》的树木造型变“萧瑟的秋风”为“怒吼的雄风”,以此去反映和表现中华民族不畏强暴、不屈不挠、百折不回、开拓拼搏、勇往直前的战斗精神。盐景作品的灵魂,使作者的思想与作品所表现主题能够合二为一,“融二神于一体”指的就是这个意思。艺术形式完整地表现了艺术内容,才是作品成功的奥秘所在。《风在吼》在第=届中国盆景评比展览(1989年,武汉)中荣获一等奖,树桩中型组最高分,在海峡两岸翁景展览(1992年,南京)和亚太地区第四届盆景赏石会议及展览(1997年,上海)中双双荣获金奖。
在此期间,贺淦荪先生一系列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盆景作品问世,如称颂革命英雄主义的《高洁图》、《黄河在咆哮》,反映祖国建设事业兴旺蓬勃的《我们走在大路上》、《春洒人间》、《春到山乡》,庆祝建国四十周年的《祖国万岁》、《东风劲吹》、《两岸情》和一批极具诗情画意的盆景小品《爱晚图》、《花间小憩》、《一览众山小》、《骏马西风塞北》……这些作品在海内外盆景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缅怀革命先烈的树石瓮景《骄杨颂》(第二届中国盆景评比展一等奖),在布局上采用了传统的表现手法,用神农架珍珠黄杨造景,以明代龙泉窑笔洗为盆,配上清末红木底座,景盆座协调统一,比例合适而具变化。黄杨造型挺拔的三干主次分明,轻盈灵动,气势飞扬,清逸之气扶摇而上。题名“骄杨颂”,一语双关:珍珠黄杨亦骄,杨开慧烈士亦骄!在黄杨根部点石上,设置一巾帼女杰的人物摆件,让人很快联想到“杨柳轻飓直上重霄九”的诗意和“忽报人间曾伏虎”的胜利之际,对先烈崇高的故意和缅怀,
“自然的神韵,活泼的节奏,飞扬的动势,写意的效果”是贺淦荪先生对中国动势盆景的总结,并迅速成为当今盆景造型的纲领。随后,提出中国动势盆景的发展方向,在完善单体造型的基础上,走树石、丛林、组合多变之路。
1993年为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贺淦荪先生创作了树石盆景《心潮》和反映改革开放年代海滨特区建设、旧貌换新颜的《萧瑟秋风今又是》。前者构思奇妙:在一块两米多高的芦管石上,取下一尊形如雕塑般巨浪样的山石,掏空顶部种植一株极具动感的榆树,配以点石,真如“浪潮”层层涌来J这件作品如抒情诗那样抒发和表现了个人的灵性,因而倾向于浪漫主义的范围。
后者热情地讴歌了改革开放,描述了特区建设的现代生活,在盆中创设了现代化的建筑群和繁忙的海港船队,寄寓着“换了人间”的深刻含义!作品偏重于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这两件盆景作品是继《风在吼》之后,贺淦荪先生推出的力作,是再次攀登艺术高峰的辛勤成果,可惜在送往天津参展途中毁于火灾!现在我们看到的《萧瑟秋风今又是》这件作品是后来重新制作的,其中还有余烬中残存的龟纹石料。
1997年,在全国人民喜迎香港回归祖国怀抱之际,贺淦荪先生抚今追昔,创作了大型树石盆景《海风吹拂五千年》,以奇巧的构思、精湛的手法、洗练的造型,创造出丰厚的意蕴。在盆中的左侧,海边的礁石上,巍然屹立于海风中的两株古树,根抓巨石,饱经风霜的干身见证了百年忧患。但昂首南天、任潮起潮落,象征着炎黄子孙历尽沧桑、在风雨冼礼之后,喜迎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在一起一伏的山岭之下,用青田石制作的“一个现代化高层建筑群”,显现了香港特别行政区的侧影,诉说着香港回归的主题。
与时俱进、弘扬时代的主旋律在《海风吹拂五千年》这件盆景作品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它如画:是一幅祖国最新、最美、最完整、最现代的山水画:它是诗:是一首中华民族一洗百年耻辱、直抒胸臆、热血沸腾、豪情冲天的英雄史诗!一切抒情性的艺术作品的最高层次的追求,就是对意境或境界的追求。盆景的意境体现在作品中有鲜明的主体性、高度的艺术性和真、善、美完整的高度统一。《海风吹拂五千年》情景交融、造景抒情.在盆景艺术境界上具有开拓性的创造,被国际友人誉为“最具真实感、时代感、亲近感的盆景作品”。
在深化动势盆景造型时,贺淦荪先生指出:动势盆景“提倡‘有法无式’,在共性的基础上不拘一格”。“或‘疾风劲吹’,澎湃奋发:或‘雪压冬林’,雄浑壮观。如‘长空行云’,活泼舒展:如‘江河流水’,汹涌奔腾。
若‘编钟乐舞’,漫舒广袖;若‘金凤腾飞’,扶摇长天”。如果违背共性规律去强调不拘一格,“只能导致‘五花八门’的效果”。在九十年代,贺淦荪先生在动势盆景的领域里进行了系列地探讨:风吹式、雪压式、乐舞式、惊涛式、垂枝式、行云流水式、金凤腾飞式等,称之为动势盆景(系列)。在这个系列中,又以风动式为提纲挈领的基础,并且在创作中付诸实践,进行了一系列动势造型的探讨:如《东风急》(风吹式)、《卧云横空》(行云式)、《高山流水》(行云流水式)、《青松挺且直》(雪压式)、《雷霆万钧>(惊涛式)、《洒向人间都是情》(乐舞式)、《杨柳岸》(柳永词意,垂枝式)、《前程似锦》(夹坡公路法)。在这些盆景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到求“新”求“好”的探索精神。
贺淦荪先生把探索中国盆景艺术特色作为宗旨,与时俱进,以弘扬时代主旋律为己任;将壳服功利的侵袭,以粗俗、工匠路数为鉴戒:运用艺术结构美的形式法则和天人合一、物我交融的美学精神,把“立意为先、依题选材、造景抒情、以形传神”,在实践中发挥到极致,达到了神形兼备、情景风烈》这件盆景作品创作时,贺淦荪先生为了体验长征的“生活”,跟随电视剧进行了六次“长征”,在剧情的体会中来对创作情感进行培养,仿佛亲临其境,深深地体会到只有“真情实感”才是作品创作的根本保证。题材已定,决定用毛泽东主席《忆秦娥·娄山关》词意来表现主题。细细地揣摩词意,又是由“西风烈”、“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三部乐章构成的交响史诗,于是在意象中,一幅气吞山河、神韵天成,于诗、书、画三位一体的长轴画卷由此构成。为此,盆景作品《西风烈》在造景上,从左至右、由近及远、目移景换,突出了上述的三个局部的具给人宛若干军万马的感觉。
盆景作品真正意义上的创新,要知道去“创”什么,去“建设”什么,只有新的内容表现的需要而引起表现形式上的突破,表现形式又恰到好处地诠释需要表现的新的内容,这才是创新的价值所在。
走进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迎面扑来的是正大阳刚之风!虽然说阴柔、清秀、含蓄都是美,与之相比,在境界上并没有高下之分,但往往是与阳春白雪、孤芳自赏、隐逸“出世”的心态凝结在一起,从进取的角度来看,终逊一筹。正大阳刚之风总是引领着时代前进的步伐,在积极向上、健康进取、开拓拼搏的精神统领下,达到创造和发展,这是所有“入世”作品所具有的美德。
“动势”以朴实而深邃的哲理,在作品中,用生命赋予线条,是思想的舞动、灵魂的高歌、血脉的律动!所以动势盆景是一种诗情、一种画意、一种文化品格、一种精神气度,是在现代盆景艺术中升华出来的阳刚大美。
在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里,透过形式风格、造型语言,折射出来的是人格价值。人格的完美不仅是一种理想,不媚俗、不势利、不张狂、不萎靡,人品与艺品一致。在中国文化与海外文化的碰撞中,体现出中国文化人的自尊、自信和自强不息。德艺双馨的人格品质凝聚在盆景作品中,才体现对新的事物、事件的认识方法和表现方法。那种“再现”和“模仿”的自然主义是永远不能与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混为一谈的。
在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里,我们感受到传承与创造的双向发展。既继承中国艺术中的优良传统写意精神,又坚持用眼睛和心灵去观察宇宙,整体地去把握客观世界生生不息的运动和变化,打破了物理现象的束缚,化景物为情思、天人合一、情景交融,传达出来的是中国式的审美。
在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里,正是以这种开拓型的阳刚大美,体现了他的内在精神、风骨和豪迈,展现出既属于个人的,也属于时代的独特的审美理念。在中国盆景发展史上具有独一无二的地位,因为具有里程碑的典型性,所以是经典的.又因为具有强烈的艺术个性和独特的审美价值,并且开启了这个历史时候的审美创造,所以既是历史的,也具有普遍性的意义。
在贺淦荪先生的盆景世界里,以鲜明的艺术形象,展现了这个时代发展的总体走势,这种既合目的性,又合规律性的正大阳刚的审美风格必须推崇:他以充沛的激情、优美的韵律、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承载着当代精神、满腔热情地弘扬时代的主旋律,努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正是当代需要的现代的中国盆景艺术。
在这个盆景世界里,让我们享受了开拓型结合完美型的艺术家用盆景艺术作品去创造辉煌时代的喜! (编辑,刘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