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21 写生啦
1978年台北历史博物馆第一次举办留法艺术家常玉(1901-1966)遗作展,展览档期非常短(9月16日至9月22日)。1990年10月1日至10月27日是我第一次为常玉策展,当时在史博馆展览组工作,对于展览一向敏锐的我,有关节庆及馆藏特色总会整理设计到展览中,偶然的机会查询馆藏作品时,恰巧看到了常玉的相关图档及资料,因此在期待中完成了常玉的展览。记得因为经费有限,当时只印製出版了一本小画册,封面採用馆藏号26888的油彩〈花〉,一束白色剑兰插在透明玻璃瓶中,绿色枝梗向四方散开,黄色背景与白色桌布用黑色线条区隔开来,最有趣是桌边灰黑条纹小花猫正爬向花瓶的一刹那,画面从静态中骤然兴起一股骚动不安的趣味!
我也在展览规划期间,仔细检视欣赏常玉每件画作,深深爱上常玉独特简单的风格。虽然当时展览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最近与一位常玉收藏家聊天,她告诉我因为看了1990年那次展览就疯狂爱上常玉,还冒很大风险从法国拍卖会中买了她生平的第一件常玉作品,开启日后收藏常玉作品的缘分。那次展览之后,我一直牢记常玉的生日(1901年10月14日),1995年他生日时我策划了【双玉交辉―常玉 潘玉良画展】;2001年他百岁纪念时我再次策划了大型【乡关何处―常玉的绘画艺术】展,当时除了巴黎和纽约收藏的作品参展,台湾已愈来愈多常玉的爱好者与收藏家,台湾俨如常玉艺术世界的最佳归宿。
我也在展览规划期间,仔细检视欣赏常玉每件画作,深深爱上常玉独特简单的风格。虽然当时展览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最近与一位常玉收藏家聊天,她告诉我因为看了1990年那次展览就疯狂爱上常玉,还冒很大风险从法国拍卖会中买了她生平的第一件常玉作品,开启日后收藏常玉作品的缘分。那次展览之后,我一直牢记常玉的生日(1901年10月14日),1995年他生日时我策划了【双玉交辉―常玉 潘玉良画展】;2001年他百岁纪念时我再次策划了大型【乡关何处―常玉的绘画艺术】展,当时除了巴黎和纽约收藏的作品参展,台湾已愈来愈多常玉的爱好者与收藏家,台湾俨如常玉艺术世界的最佳归宿。
1930年左右的常玉摄于巴黎寓所
图片/艺术家杂志
台湾和常玉有一份说不出的缘分,他有生之年无缘踏上台湾土地,但一辈子拿中华民国护照,差一点来台湾教书并展出,他常居巴黎,是巴黎的异乡人,情牵故国(中国四川)又不得回。1963年常玉四川同乡教育部部长黄季陆先生正巧拜访巴黎,本来邀请他到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教书,并到台北历史博物馆举办个展,后来他因为一趟埃及行,当时中华民国已和埃及断交,常玉一时误信以为到中共大使馆换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回到巴黎即可取回原中华民国护照,在当时敏感的政治氛围下却来台无望,常玉自此鬱鬱寡欢。1965 年,在犹太友人勒维(Levy)家中举办生平最后一次展览,来了许多好朋友,包含潘玉良、朱德群与席德进等,1966年因意外瓦斯中毒在巴黎辞世。
1968年,教育部将常玉计画来台办展的42件作品拨交给史博馆,1986年时任比利时文化组组长的傅维新先生(现任史博馆顾问)从比利时转交5件常玉画作及1990年2件无案号油彩作品入藏,三次入藏共计油彩49件。2011年,旅法艺评家陈炎锋因病过世,史博馆从其兄长手中购得3件素描,弥补馆藏没有素描作品的缺憾。2016年12月常玉辞世满五十週年,史博馆因为文化部的协助得以完整修复馆藏所有常玉作品。作为全世界收藏常玉晚期作品最多也最完整的博物馆,史博馆和常玉有不可抹灭的缘分。这次展览意义非凡,史博馆希望实践当年常玉未能来台个展的心愿与承诺,同时常玉作品因辞世满五十週年著作权成为公共财,为了让更多人认识常玉,特别策划展览能呈现各个艺术与教育的面向。
常玉的艺术创作包括素描、水彩、油彩及雕塑等,他17岁在故乡跟随书画家赵熙学习中国水墨,因此已有中国绘画的根基;现今存世的书籍资料中,1930年法文版绘製梁宗岱翻译的陶潜诗集,即是法国大文豪梵乐希(Paul Valery, 1871-1945)写序、常玉为书籍作插画。画面传达五柳先生《归去来辞》中「抚孤松而盘桓」深远宁静的意境,传统南宋一河两岸的山水构图,规律的岩石线条,是常玉难得留世传统水墨兼具文人艺境之佳作。1934年,格赫(Greud)书店乔瑟夫(Edouard Joseph)编纂《1910-1930当代艺术家生平字典》出现了「常玉」的名字,在当时法国艺坛出现东方艺术家是非常难得的,有如先知的预告未来常玉将有别于其他华人艺术家的成就!
有关常玉本人对于画作的文字评论不多,很珍贵的是1945年1月19日《巴黎解放报》(Parisien Libere)一篇常玉评论毕卡索的文章〈一个中国画家对毕卡索的见解〉。常玉认为毕卡索是革命性现代画家,毕卡索不断变化的艺术风格是画家必经之路,也印证了常玉坚持艺术独树一格之特色,从早期到晚期的作品,在构图、用色、主题及技法上不断求新求变,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艺术风格;因此在巴黎新的画风流派及来自世界各国年轻的艺术家不断出现时,常玉错过了成名的机会,也渐渐被遗忘了。身处异国的孤单,努力适应当地生活与不同文化的挣扎,表面上虽浪漫不拘,个性热情与保守交错重複在生活与创作中,感情上的随兴与多情,作品上却又流露他对家乡的依恋与思念。画家吴冠中曾经撰文形容常玉的处境:「常玉自己就是盆景,巴黎花园裡的东方盆景。巴黎的盆景真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花异卉,都想在巴黎争奇斗豔……」,可说是最贴切的注解。
1968年,史博馆接手教育部拨交的常玉作品,因为运抵台湾时保存环境不佳,运输包装也不甚讲究,包装纸沾黏的痕迹还留在画面上,即使经过科技的修复技术,为了避免修复过度破坏原画精神,而必须将水渍保留下来。1998年,史博馆在有限的经费下修复了30多件,但仍未完成全部修复工作,因此,虽然已做过两次常玉大型展览,但展品来源包含来自国内外私人藏家及部分史博馆典藏作品,几乎没有一次完整呈现史博馆49件馆藏油画,2011年购藏的素描更未曾公开展示过。
2016年透过所有作品的重新检视修复,除了作品画框统一规格颜色;为免平日保存时受到碰撞,也加上活动玻璃保护画面,可依展览需要拆卸;在修复过程中亦请专业摄影师将所有作品拍摄高解析底片,避免日后使用时一再搬出拍摄,几乎所有能事前想到保护作品的工作都尽力考虑并完成。这次展览虽然不是最大型常玉展览,却是史博馆典藏常玉最完整最有意义的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