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26 图/文 梁德潮 pen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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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百名盆景传承人之一 红果王——周炳鉴
在广州市海珠区古老的街道，尚健在一位年已八十高龄的盆景嶺南派传承人，受到盆景爱好者们的崇敬、后辈的良师益友，值得人们学习继承其高超技能的红果王。
一棵棵下山树，横七竖八，交錯糟乱，像堆散柴枝，不甚入目，但他能慧眼识素才。经锯剪之下泾渭分明，层次有序，轻重有别，成为奇姿百态，俨然妙笔生花的盆景。
一盆盆微型或巨型盆景，经他精心护养栽培，蓄枝梳理，成为无字的诗，立体的画。其气势如山，川流不息，生机盎然。
曾几何时，周老一盆巨作红果盆景，声震羊城，名满天下。“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他，早已是盆景界爱好者的偶像。
我与他的相识来自缘份。
水有源头树有根，事情追朔回到去年。那天是初春的早上，我刚从宝岗泳场早泳完，时间尚早，就顺路到邓世昌博物館参观。进入后，除看文物历史，当然不会放过园中的盆景啰。只见滿园翠色，惹人注目的九里香、十里香、雀梅、相思、愉树、山桔、古榕、水松、梅花、萍婆、福建茶等等，应有尽有，各显奇态。其蓄枝修剪的技法和独具赏心的艺术造型，一看便知是高手所为。其中尤为引我重视的就是红果了。此园中红果盆景最多，有很多都结了果，翡红得像灯笼，但亦有不结果的。难解之题又湧现我心头，同出一个师傅之手，为何有些能结果，有些又不能结呢?当时就独断分析:可能是同类不同种之故吧。随后，见到园中的一位工人，于是向他请教是那位师傅培植的，人在何处。那工人答到:师傅已经刚走了，他来去不定，但又经常来的。
无奈，我只好暗记心中，等有机会碰上，再问个水落石出。为何呢?原因我家中也种有一棵红果，已培植了二十多年。一直以来，只开花不结果。有一年却喜上眉梢，春节后滿树都是花，比往年多许多。像盛开的白梅，只見花不见叶。我当时刚好搬家，但盆景则怕别人弄坏，都是自己用单车一盆一盆搬走的。
当我搬着红果盆景路过大亍小巷时，很多人都用羨慕稀奇的眼光望着那棵红果盆景。太漂亮了，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红果啊，密宻麻麻滿树的花，点点冰滴在枝头，像小雪山。他们左问右问，我心里当然甜滋滋的，唏!今年应结果丰收了。不论从众人的评论，还是蜜蜂伴随的飞舞，这结论不会错的。
事后却令人大跌眼鏡，花开尽后却果粒无收。当时心都凉透了，何解?树还是年年栽培，花虽多而无果影，只能玩树型，太美中不足了。多年的心血付东流，多年的疑问一直悬念在心头。今回遇上高手，绝不放过，非要问到透。
又到今年初春，红果应到开花期了。一日的早上，路过邓世昌博物館，又进入碰运气，看能否拜访到高人。
进园，好一派盆景胜地，更感胜却去年春色:蝶移花影动，红果挂翠丛。春朦遮不住，韵味入盆中。迂回曲径，欲入幽林深处，錯落穿插的奇枝，欲滴还淋的珠露，显尽繁茂春荣。有孤高，有挺拔，又是垂枝飘逸，疏影横斜。又是扶娇展媚，更配苍劲雄姿，非凡脱俗，正好供奉邓公。
古盆雅树，株株有待细品参详借鉴。回廊四周奇石叠趣，几架高低设景，布局合理。让人神清气爽，雅趣滿盈。
幽幻正浓，不觉漫步行到弯角处的一盆大型水松傍。只见几架边站立着一位壮实的老者，如松、雅风、欢容。正神情贯注，有力的双手，用工具挖开了盆中一大堆泥土，正深埋刚倒落用水浸透过的黄豆。哦，开春了，正要抓紧时间施肥，促树芽生长呢，是玩盆景的必要技法。
看着他的举止神韵，姿势从容，不用多猜了，他正是我千寻百唤始出来的高人啊。事不宜迟，便随口而出:师傅，你种的盆景好靓啊，盆盆都是珍品，无几十年的功底，那能栽培出如此有气势韵味的作品，睇到人都唔想走呢。他听到后，微笑地转过身来，说道:你又喜欢玩的?种得多不多?我回答道，哎!真唔好意思，玩了很多年，以前多的时候有二三十盆，在旧屋顶种，现在搬到新楼，只能在阳台玩十盆八盆，技艺唔高，得个死瘾。他哈哈笑着说:有死瘾就得呢，因地制宜，阳台都可以玩嘛，大不了专门玩单边树。玩盆景的，仼何人都不可能全部精通各种树种类。玩得好三五种树就可以了，不必强求，重要是玩盆景使人心情愉快，身体健康。我每天都离不开树，一天不看，周身都唔舒服，对着盆景一切忧愁都抛之脑后，心繁全无，心景好身体就好。
啊，我惊悟了，怪不得他身体那么硬朗。我又问:师傅你现几岁啊，八十了，哗!睇唔出。你身体好硬朗，精神爽利。其实玩盆景看上去以为休闲，剪剪枝，淋淋水。但一到翻盆换坭，那就知道要气力了。现在年纪大了，真顶唔顺啊。我已好几年只松松土，加些小桔泥就算了，加上在阳台种，只有单边阳光，有些枝都枯了，越种越差，想向你请教怎办?
此时他迅速把盆中的泥搞好，然后讲:我带你睇睇我的树。于是大家又边走边谈。当走近一棵红果树的时候，我不失时机问道:师傅红果有冇分公乸的，他答:无呀。我进一步问:那点解有些树出果，有些只开花不长果?我种的那棵二十多年来只出过几个果，到底什么原因，请指敎。他笑着说:你落肥唔够啰，树弱不強壮就难长果。但我经常用换养金魚的水作肥淋都唔够?当然唔够。我教你:最好用花生麸，市场上有几种，自炸花生油的麸最好，贵点都无所谓，但小心用两种打成粉状，捞在一起以次充好来卖的。平时还注意勤施薄施肥，不能过猛。就像人一样不能过飽过饥。接着我讲:现在年岁大了，腰力差，想找合适的泥換盆很难啊。他解答:换不换泥都不怕，关健还是勤施薄施。至于泥又好办呢，春节后很多人的花盆不要，里边的泥不錯，拿来换最好，你睇睇我的盆景泥就知道了。于是我随便望任何一盆都与我的无異样，有部分比我家中盆泥还差呀。他讲的真无錯，不保守，无保留的指导使我十分敬佩，赞叹。
接着，他热情地邀请我有时间到海幢寺看看他的树，并特别提到那棵红果王，现在正开花啰，曾出过上千颗果呢。啊!我想起了，几年前，我慕名前往看过，的确名不虚传，想唔到种红果王的高人就在眼前，这一回遇到顶级师傅了。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随缘应到不功夫。我精神马上来劲了，趁机再多问不要錯过。于是再问:听大家讲酸味成型之日就是死亡之时，对吗?我种过很多酸味都是这种情况。他哈哈笑了，答:你们刚买回来的下山树怕种唔生，当然有心机打理，种生后，成型了，放松警惕，管理不好，保养不够，施肥不足，枝叶就弱，这时又乱剪，唔死才怪呢。你睇睇几十年的老酸味，生机勃勃，打理得好可传承几代。
哦，我今天算大开眼界了，追忆自已过往种树经验，颇有感触，可惜当时唔知原由。接着我们又走近一盆大型的水松树傍，看样子有三五百斤重。树盆贴上一首盆景爱好者的小诗:衍澄乾坤美誉多，江南故里恋关河。甘液满盆温智壤，育龙孵凤水松歌。他对我讲:这棵水松前些时候盆底破了，要翻泥移树补，都是自已一个人搞惦的。哗!我十分惊讶，疑惑地问他:你是用什么方法搞惦的?八十岁的老人，连泥带树几百斤重，后生仔都难办呀。他答:想好办法，慢慢来。先松泥，并将泥挖丢，剩下的树头就好办了，找一块大木板托住树根底部，再慢慢移出盆，就补得呢。补好后再慢慢将树移进盆里，再放泥，就这么简单。啊，真是老艺人，智慧又实际。今后自已那几盆大家伙仿用此法何忧?
随着轻松的脚步，又走到另一棵水松树边，亦是大型的盆景，顶枝已长到钢根般粗了，该截干了。此时只见他睇好该下手的部位，手举剪落，这钢根般粗的大枝丫，干脆利落一下剪掉。手腕功力真了得，这是几十年千锤百炼的功底，看在眼里，服在心里。
园里园外，每一盆树他都如数家珍，逐一介绍解释，有问必答。其中包括门口处的那棵大榆树，有段古，又很无奈。是建館时从中山大学移种过来的。委屈它呀，近门口，阳光不够，一味长高，难向外生长。地方细，树又大，无办法。哎!当走到长势好，树型又靓的树前，神态即时欢笑容喜。并赞:树头靓，树势苍劲，枝爪壮，飘洒自然等术语。他说得津津乐道，我听到津津有味，正如他所说的:酒逢知已千杯少啊。那天我们不知不觉畅谈了两个多小时，才不舍而别。
他一一就是嶺南派盆景的传承人:周炳鉴，曾以一盆《万家灯火迎国庆》的红果盆景获得红果王的尊称。此树种源引自南美洲，结果期是五月。但为迎接当年国庆，他大胆創新技法，使此株红果反季节在十月一日展出时结出丰硕累累，上千颗鲜红如翡珠般的果子，滿挂枝头迎国庆。周老展出的红果盆景又获了一等金奖。
1991年，一场台风将已经有100年历史的邓世昌手植萍婆树刮倒。这棵树位于邓氏老宅的后花园，是邓世昌1891年回家省亲时跟兄弟们一起栽下的。当时整棵树都断了，周老上班经过这里，顺手捡了一截矿泉水瓶那么粗的枝干，扦插在花盆里。在周老的照料下，这节断枝在2年后发荣滋长，1993年还结了两个可爱的果实。他后来将这株盆景送给了邓世昌的后人，他们将它移栽到邓世昌墓旁了。周老将邓公当年亲植的萍婆树抢救于临危边缘，并且将其幼枝又用技法培出了新根，让母树繁衍子孙。邓公英灵有慰，以至人称之为魔手。
另有一棵雀梅，亦当传奇葩。年龄三四百年以上了，树干老气横秋，苍劲盘突，俨然的好素材，在行家中一生难求啊。当时卖家一开价:十万元，他马上豪爽应承。过后卖家的儿子想反口不卖，他便拿出证书递给对方看，并说自已是嶺南盆景文化的传承人，我会精心培育让它名震天下的。如果一旦落入不识货他人之手，那岂不可惜?知后，对方无言以答，唯割爱成交，真痛快。
他爱树如命。钱不是问题，遇到好的树仔头，常一掷千金，家里人无意见才怪呢。
八十岁的高龄，他每天骑单车来回两个基地，照料他的尤物。并且经常受人邀请，到别人的基地作技艺指导。
有一处基地在海幢寺。他传承了一代宗师素仁和尚的禅意骨风，超然洒脱，朴简净灵，高孤挺拔。另一处基地在邓世昌博物館，又传承了一代宗师孔泰初首创的“蓄枝截干法"，造出了苍劲雄浑，疏密有度，顺势随形，线条优美，展现雄风之景，使山水树景一目秀然。
周老青年时与孔泰初的哥哥孔錫华，结友一起玩弄盆景。六十年来的嶺南盆景功夫，不但技艺炉火纯青，体魄壮实。与他交谈，和容悦色，不保守，无傲气，初见如故，甚感畅快。他说盆景是主人，我是仆人，手总是喜欢拿着剪刀，看着树头，一切可解愁。他用平生的心血，钱财，竭尽所能，投入到树仔头的技艺创作。换来了心神气顺，换来了健康有意义的人生晚年，为传承嶺南盆景文化发展倾尽余力。
周老，名扬海内外。想当年，英女王曾到广州流花西苑作参观访问，并亲手植下一棵从英国带来的友谊树，现已枝繁叶茂。周老亦是陪同人员之一呢。现在的周炳鉴，已经是非遗省级岭南盆景的传承人了。在盆景圈内，人们尊他为“红果王”。
他面对邓公的英灵，面对精心培植的相思树，写下了盆景诗一首:相思有树伴邓公，现今老来不龙鈡。英雄热血洒黄海，耳窩犹闻炮声隆。 我面对热心盆景的省级非遗岭南盆景传承人周老也感慨万分，特赋《蝶恋花》 词一首： 古院锁春沾露雨。缩景栽盆，尽望蟠龙树。几许枝才当剪舞，问花红果知谁主? 多顾庭前陈肺腑。周老欣然，悉把真言吐。心有传承留广宇，超凡技艺扬千古。
作者简介
梁德潮 男 广州 1969年于广东广雅中学高中毕业。喜爱诗词，闲暇在北京路古籍书店购买诗词书籍，自学诗词写作，并与广雅中学同学一起研讨写作诗词。曾写出诗词在文狐网、格图、美篇中发表。并且喜欢欣赏盆景，学习岭南盆景制作，在家里阳台供有盆景多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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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红果王乃高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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