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黄山张志刚
王维在《山水论》中说:“凡画山水,意在笔先”。盆景制作同绘画一样,须“立意为先”,“意”指制作之前的立意构思,更深层面是指画面包含的意境,神思在制作前已经酝酿好了,然后剪扎布势一气呵成。与绘画不同的是盆景的立意灵感多半情况下先依附于“材”,即先有材料,后因材赋意,按意布景,进而景随情出,造景抒情。
去年冬,我应中国风景园林学会花卉盆景赏石分会副理事长、宁波绿野山居董事长袁心义先生之邀,对其部分丛林素材进行制作。我以浅盆为“纸”,树石为“笔墨”,采用水旱盆景形式,对其境域和空间结构进行了重组。结合这几件作品的集中制作,我谈些许感触。
图1《高天流云》(大阪松、英德石,盆长100cm,张志刚/作)
对于水旱盆景的制作,一般材在意先,构思立意是建立在树材的基础上,没有理想成熟的素材,其效果自然难尽人意。反过来,制作的乐趣也在于此,不能过于依赖于素材,“化庸为美”方显艺术之功。
艺术制作的核心包括创意与加工。其中,创意是关键,决定作品的灵魂,没有好的创意,作品可能沦为平庸,而精心的加工是使作品完美的保障。只要树石组合得体,即使树木不够成熟到位,依然会有韵味可言。很多时候素材普通,没亮点,但只要我们善于抓住材料的特点,精心构划,巧于布局,也会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图2布石前的丛林树相,植于盆的左侧,右侧用以布石造湖
图3作品选用的五棵大阪松单体来看单调少韵,只能用以组合
如《高天流云》的主材大阪松(见图3)树身孤高单调,造型平板机械,孤赏无韵,组合后五棵树的主干线条也不是很协调,经过精心的构思制作,在水岸的烘托下,林显悠远并有气冲霄汉之势(见图1)。再如《清溪枫韵》中用的红枫也很普通(见图4),但因其素材粗细悬殊,又相对成熟多枝,选用时相对从容,组合后林深丰茂,悠远富于野趣(见图7)。
图4《清溪枫韵》中的红枫素材源自此盆,取其中11裸
图5 组合后的林相,中间设溪,林分两侧,势耳走相对,顾目分呼应
《峡江恋曲》(见图11)所用的金钱松多高直挺拔,枝冠紧小(见图9),不适合近景展示,故在构思时有意选取高大石料作为崖石以遮挡部分树干,从而降低主树的裸露高度。作品以石为主,将树林拉开并推远,既扩大了景深,又丰富了内涵,给人以深远山林的感觉,这便是树石组合的魅力。
图6 布景完成后的寒林子象,林澳相映成趣,只是林木尚欠成热
图7《清澳枫韵》(红枫、英德石,盆长90cm。张志刚/作)
图8《清溪枫韵》局部,随着溪流的远去,将人的视线阻断。
水陆一体,树石传情,是水早盆景的艺术特色。其制作的关键是情境的营造,塑造一个自然而富于情趣的生境至关重要。艺术加工的核心是树石的融合布景,首先是石料必须与要塑造的境域相适合,与树木相协调。《高天流云》、《清溪枫韵》、《佳木有爱桥相伴》(见图15)表现的是中远景,石料以英德石当为首选,其色青,与汉白玉盆及青苔地貌既有色差,又协调统一,该石种纹络细腻,形体自然多变,对于驳岸的表现非常适合:《峡江恋曲》场景大,对石头的单体表现要求高,故改用自然而有线条变化和块面展示的龟纹石作主料,以彰显其气势。
图10《夹江恋曲》初养景
图11《峡江恋曲》春景(金钱松、龟纹石,盆长260cm,张志刚/作)
其次是布局,水旱盆景的自然情趣是树与石共同塑造的,双方是珠联璧合的关系,一方舍弃另一方,则景观不成立或逊色无韵。两者之间的章法布势决定作品情境的高深,画面中的虚实聚散、远近起伏、高低错落、向背弛张等关系的微妙处理是作品成功的关键。图1.7、11-15虽然都是水旱盆景,但布局上各有不同,表现的境域和表达的内容也各异。
图12《佳木有爱桥相伴》所用树材—对节白蜡修剪前
《高天流云》采用的是水畔式,表现的是水域边陆地的一角,主体松林在表现上是靠水域去烘托,湖令林远,水显松高,假如去掉水景,这五棵树的表现定会逊色不少;《清溪枫韵》采用的是夹岸式,中修改,因为它直接决定作品的情趣品味。
通常以树为先,先造“林”,后布石造“景”,这个“景”是建立在创意的基础上,是“意”的具体化,是“胸中之竹”转变为“笔下之竹”的过程。组景的过程也是自己意趣运化的过程,境中有意,意中有境,方能“下笔若有神”。
图13修剪后的桩材
图14移于浅盆中的桩材“两桥”连一贯是此桩的特异之处,我将桥下泥土去掉,将树林分东西两组,以水相隔,以桥相连
图15《佳木有爱桥相伴》(对节白蜡、英德石,盆长200cm,张志刚/作)
以上几件作品同为本人所作,但意趣差异很大。我的感受是制作需要真情实感,只有情投于景,方能神高于形。“趣在法外”自然也顺理成章。(注:以上作品均藏于宁波绿野山居“百师苑”。树木尚显稚嫩,需要时间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