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艺术永恒”恒在源远流长,恒在丰富多彩,恒在博大精深,恒在精神不朽。中西欧亚,古往今来,艺术的“金字塔”为全人类各民族所构筑,为各种文化交融或分化的积淀,是各种审美理念的共存结晶,她镶嵌着万千种形式,蕴藉着无限的思想。物换星移,岁月沧桑,她寄寓着各民族的文明灿烂。无庸置疑,“没有民族的,就没有世界的”。
由此引申,是否也可说,“没有区域的,就没有中国的”,不然,艺道的“南宗北派”何缘其说,盆景不是吗?流派纷呈,风格相异,个性鲜明,各领风骚,构筑着中华盆景的艺术长廊,记载着“盆景之母”的艺术历程。这长廊,凝聚着多少盆景艺人盆景艺术家及其爱好者跋涉过的漫漫“心路”,令人感动和深思。放眼长廊风格,色彩斑斓;赏析长廊格调,富诗情画意;触摸长廊印记,系中国字号;谈论长廊构筑,为方家共建。长廊通向艺术殿堂,长廊是走向世界盆景艺术峰巅的希望。
无须尘封的记忆,也不要太多的回想,鲜活的印象流注心田,中国盆景精品佳作近在眼前,其丰富的树种材料,相异的形式风格,善变的表现手法,隽永的文化内涵等等都使得中国盆景在世界盆景艺苑中称雄一方,这是不争的事实。近年来,继承与发展的研讨,传统与创新的磨合,其张扬的个性、地域风格以及新树种的挖掘等等都折射出中国盆景艺术发展的多元理念,预示着继续前行的中国盆景将进入一个新的里程。这有序之路、健康之路、发展之路已为广大盆景爱好者所共识,为诸多盆景大师、专家、前辈所肯定,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盆景艺术春天必将来临。
然而,曾几何时,盆景的树种谁优谁劣似乎成了争论不休的问题,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且由此隐约发出未来盆景走向的模式信号,这不能不令人困惑,盆景艺术发展的空间突然间变小了,盆景的导向究竟怎么了?
无疑,树种作为植物种类,从实用角度而言,当然存在优劣之分,其材质用途往往与经济价值成正比。然对于科研、艺术来讲,则又不完全如是,且其主体有别,价值取向不同,比如:植物学家可能热衷于珍稀的树种;医学家则看重树种的药物成分;建筑师一定着眼于树种材质的坚硬;对于艺术家而言,却是钟情于树的形态。盆景用材虽也有上乘之说,但那指的是树种+形态而言,树种本身充其量是名称种类罢了。
作为艺术作品的物质形态的材料本身,它的质料、体积、颜色、硬度、纹理等,显然是构成艺术作品诉诸感官形式的重要因素,但材料种类却是受制于主体所要表现的内容及其形式,所以材料种类没有绝对的优与劣。如同雕像.采用黝黑粗糙的青铜,还是采用洁白光滑的大理石,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假如美神维纳斯塑像是青铜的,大文豪巴尔扎克塑像是大理石的,给我们的感受将是什么样呢?肯定非现在的艺术效果。中国画是用白宣、洒金宣、仿古宣还是杂宣,照片是用黑白拍,还是彩色拍,都取决于形式内容的选择需要。因此,品种材料不存在“之最”。对盆景而言,岂能又当别论,故盆景树种不应有“贵贱”之分。
更何况盆景树种与盆景材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材料包含着树种,而树种则仅仅是个“符号”。盆景作为精神或审美的具体物化形态的艺术作品,除了树种之外,还得有合乎制作意象的素材,且通过艺术加工,才能成为艺术品。当然,以经济角度来看,所谓的树种“贵族”,肯定具有经济价值优势,但也必须明确,艺术价值与经济价值是不能完全划等号的。人们常说“艺术无价”,然在现实中,一件盆景作品卖不过一个桩坯也是常有的事。如此看来,这优劣贵贱之分或多或少夹杂着功利色彩,艺术产业化无可非议,然无可非议不等于不能议,艺术的悲哀有时根植于功利色彩也是事实。
诚然,叶小、革质、节短及长寿等树种一般受欢迎,为盆景爱好者所认同,但并非非得论等级、排座次不可,何况这标准又难以界定。事实上.树种优劣各有短长,松柏类四季常青,与“舍利于”、“神枝”枯荣相照,气质高洁,当然是所谓的优质树种,但其不宜制作“寒林”,否则有悖树性特质,给人感觉是“劫”后枯林,而非“寒林”;杂木类有什么不好呢?无论常绿或落叶,都可“脱衣换锦”,春观新绿,夏拥层翠,秋品红叶(枫林等),冬赏寒林,审美的角度与视野意象似乎比松柏类更宽,因此,同样受到青睐;花果类亦为别致,紫薇花团锦簇,石榴似万家灯火,梅花笑傲风雪等等都给人独特的审美感受。
相形比照,“寒林”一定难为松柏:落叶杂木无法维护长绿(温室除外):花果固然美,落英谢果又如何?另外,“风动式”、垂柳式等形式树态,也都有与之相应的树种“部落”。可见树种对于形式意象在一定的审美视角而言,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各有所依,各得其所,互不替代,亦无法替代。松柏固然好,杂木也不差,花果不逊色,可谓三足鼎立,秋色平分。这种状态和境界不是很好吗?同一片阳光下,共沐春晖,何须厚此薄彼,以求唯一?
至于“长寿”与否,何劳忧虑,有生就有死乃自然规律,就是长寿之树亦无法逃避,只有精神,才是不朽的,创造性的艺术才是永恒的。当一件作品制作脱手之时,作为艺术家已经完成了这个阶段的使命.已经实现了精神或审美的具体物化形态,其之后物化的“寿命”就非艺术家所能左右了。敦煌莫高窟、四川乐山大佛等艺术瑰宝尚都存在最终损毁灭失的可能,况乎盆景的植物生命。我以为,与其说“长寿”,不如说保护,物种繁衍、生态环保在于科学管护,盆景的植物生命更不例外,短时间的损毁和常年的存活可以在不同的树种,也可以在同一树种之间发生。万景山庄“盆景国宝”的“劫难”与我们日常盆景管护实践中的得失,足以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