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是思维的基本形式之一,反映客观事物的一般的本质特征。抽象概念就是以抽象的特征揭示事物的本质属性。中国盆景艺术大师汪彝鼎先生2006年在《家庭盆景问答》第85讲中讲到“盆内树木,景观从‘抽象’的形体反映‘具象’的外表是盆景的特点。这种抽象是附于客观被人接受的一种抽象......”一盆好的盆景不光是客观外形给人留下的直观感觉,更重要额是要通过这盆盆景的景观外形表象折射出一种抽象的意境。寻找到一种灵魂,看得出一种耐人寻味的东西。
劲在盆景景观中似乎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非具体表象,但劲确是广义的意境的重要部分,是抽象概念中的纵深感觉。劲作为一种力道,一种力度存在于盆景这个具体物质外壳的一切空间中。1961年9月9日毛泽东的七绝“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句中的“劲松”——刚劲挺拔的松树。刚劲实指松树挺拔的“劲”。
虬根之劲 盆中之根是植体的根本,咫尺盆中,主侧根通过提根露爪后,相互盘根错节,壮如虎距龙蟠,给人一种深入土中、紧咬大地、摇撼不动的感觉。这种“双手撼树谈何易”的力度,是一种由表及里、由外到内的劲,使整个植体放心寄托于根的力量,哪怕在急风暴雨的洗礼中叶岿然不动,坐立如山。“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中力量大概连倒拔垂柳的鲁智深也感到为难。大可不必用手去摇,更不需用力去拔,透过现象虬根之劲,根外之劲尽在本质属性中。
垂泻枝劲 人见人爱的悬崖式盆景、半悬崖式盆景、大跌枝盆景造型,其主干曲卧上扬,重心伸离盆外急速下垂,其枝片或垂片或飘片由上而下,倒挂悬奇,使人见景生情,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让人欲然眼前。试问一般盆景下垂、下飘的枝片、飘片充其量不过一米左右,何来“直下三千尺”的感觉,除夸张的效果外更是一种力的体验。高悬几架上的盆景下方,是一大空白空间,“劲”的联想何止三千尺,其指向是下垂方向的无限深穹。
扶摇之劲 人们常用“参天大树”来形容野外树木的高大,盆中之树何不能给人以小见大的抽象概念。“大树型”、“直干式”等盆景造型给人的感受是根部稳固,主干刚势,中锋突出、力拍云天。随着向上的指向,其空间联想是无止境的,向上就是扶摇之势态,“可上九天揽月”的心境融入于扶摇之势,构成了一股欣欣向荣、奋发向上的天外景观。问苍穹何处是尽头,无限寰宇尽联想。《中国花卉盆景》2003年第2期发表的《台湾九里香》,檵木盆景《剑之恋》等作品就是一些极好代表作。
平直之劲 盆景中的一支大飘片,随着曲线的起伏向前飘展,不少作品总希望飘枝长得快点,长得再长一点,其实万里长江波不尽,随波逐浪总向前,飘枝、飘片的长度终有度,但抽象意识中的延伸之劲是无限的。可见,这是一盆大叶黄杨盆景,盘中树木主干直径26厘米,主枝直径14厘米,主干向上30厘米后主枝抬起成30度向上方伸出,这盆树看似简单,无多大特色,点细细品味,主脉的线条就像蟠龙出水,斜向跃出。最前面的“云头”前面似乎又将有新的“云头”。前方是何处,总是够不着,终将摆脱束缚,气吞山河,向前奔放。引延伸方向,想延伸之劲,作品就跃然盆外了。
弯曲之劲 人体的血管、江河的流水总之沿着一定的曲线迂回向前流动。盆景制品中的枝干不可能总是在直线上,直是相对的,弯才是绝对的。君可见杨派盆景的“枝无寸直”就是一大特色。弯曲的枝干就像一首首甜美的歌曲,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旋律,谱写着曲线的音符。由此看出,弯包含着一种美,弯本是一种形,形的千变万化其曲线劲力总是义无反顾的沿着相关线条,沿着相关脉搏向着一定方向喷射涌动,这种力有后座力,牵引力,山路十八弯,弯弯总有道,在意会到弯的驱动之劲的同时,美也在其中。
回转之劲 猛回首,或仰望天月,或俯瞰大地,这就是回转之劲的表现所在,弯势的猛折是一种力道的展示,看势急弯,实侧流畅。卧干式盆景一些老树古木受风吹、雪压、水冲等强大外力作用使躯体倾斜,倒伏后又重新折回不但是形体的变异更是一种生命力的追求。
松柏类盆景尤以粗枝急弯见长,在苍劲中特显一种弯的劲力,如令召唤,鬼斧神工。
倾斜之劲 舞蹈动作中,往往有一种现象,一个演员挺直地向一边倒去,大有柱斜梁歪,岌岌可危之险,另一位演员趁势顺手接住,使倾斜之势不但不险,反而转险为稳。这一倾斜之势的塑形在盆景造形中并不少见。斜干式盆景中刻划主干的倾斜姿势由枝条、枝片的“拉力”平衡,使倾斜的树干塑形定位,这一斜一拉彰显出,一是斜干的“自救力”,二是两种力的合力之劲,这样使倾斜之势蕴育强势的内功。这不但是抗争自然的自强之力,同时也是抽象概念中的一种感受之力。愿君化作盆中树,自知劲力在其中。
飘舞之劲 “风雷动,旌旗奋”,真要感谢盆景工作者制作了多少“风动式”的盆景造型。在狂风怒号中,大树小树与自然风暴搏击的雄伟姿态,通过镜头锁住了这个自然现象额瞬息之景,再通过“以动写静,以静写动”的写真纪实,给人以振奋,启迪和鼓舞,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受。
看,安徽张志刚先生制作的《春潮澎湃》对节白蜡盆景,湖北大冶张辉明先生制作的《古渡和风》的榆树龟纹石盆景等。一种万马奔腾,旌旗招展的壮观场景犹在眼前,其飘舞之劲大有“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壮哉、妙哉,风动之劲突显飘舞之劲。
组合之势 如果我们把“飘舞之劲”、“延伸之劲”、“扶摇之劲”等看成是一种外张之劲,那么我们就把“组合之劲”看成是一种内蕴之劲。如果外张之劲是通过动感而感悟到的力感,那么内蕴之劲就通过超强的感染力而感悟的一种内在之力,团抱之劲。丛林式、水旱式、连根式,一本多干式等形式造型,多数表现为这种组合之劲。
每当看到赵庆泉大师的一盆盆作品,组合之劲油然而生,一些普普通通的银杏,三角枫等素材,经大师高手一就呼之即来:有的互为交替,互为呼应,众志成城;有的如林矗立,搭配有致,大有军团集队之感;有的交叉掩映,顽石烘托,摆件点缀。俨然构成了繁复、舒畅、气势磅礴的大作场景。一种合拢之力,画面繁荣的组合之劲让人精神抖擞,为之振奋。
从内涵到外延,盆景抽象概念中的劲远不是本文所能列举的这些,实际的感触应在每个赏析者的胸中。如是,劲乃盆景之魂。
曾宪烨先生在2006年第4期《中国花卉盆景》关于《造型的重点---势》一文中有过这样的论述:“力是势的延伸,势是力的积聚,有势就有力,有力就有势,势发而动,力随动生”。势也,力也,劲也。化境是盆景艺术的高层境界,盆景艺术的制作就是把具体物化的景观与抽象的概念有机结合起来,柔入人的感官情感,展开想象的翅膀,在制作和赏析盆景景观的自由王国里任意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