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对心理健康的影响路径
摘要：越来越多研究显示，绿色空间能够影响公众的身心健康，特别是绿色空间暴露水平、可达性、景观构成等特征与居民心理健康状况呈正相关。目前，关于绿色空间影响心理健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城市绿色空间领域，对乡村农业绿色空间影响心理健康却少有探讨。本研究尝试参考城市绿色空间定义，提出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的相关概念，通过梳理绿色空间影响心理健康的相关基础理论，对比城市绿色空间和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的特征差异，提出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通过环境减压、恢复力、建设力等影响心理健康的三大路径，以期为乡村休闲农业建设发展提供一定参考。
和繁重的工作压力等多方面因素，导致各类心理健康问题愈发凸显。《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显示，中空间环境促进公众健康一直是许多学者讨论的热点话题。当前，社会生活节奏快，日益激烈的社会竞争国成年人患有抑郁障碍的比例占总人口的6.8%，其中抑郁症病患占3.4%。我国每年因各种原因自杀的人数约28万，其中有40%是抑郁症患者[1]。尤其在2019－2021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加剧了全球心理疾病的蔓延，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的病例分别增加了28%和26%，抑郁症患者激增5300万，增幅高达27.6%[2]。2021年，WHO欧洲区域负责人HansKluge表示：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欧洲的快速蔓延，心理健康问题也逐渐显现。据国际劳工组织统计，新冠肺炎疫情使得半数18~29岁年轻人出现抑郁或焦虑的症状，高达20%医护人员正遭受焦虑和抑郁的痛苦。
1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
Howard在“田园城市”理论中阐述了绿色空间的概念，核心是通过大面积绿色空间降低城市密度和优化城市环境，其概念后逐渐被纳入城市规划体系中[3-4]。国内学者对于城市绿色空间的定义是基于广义的“绿地”概念，包含了城市绿地中的公园绿地、生产绿地、防护绿地、附属绿地四大类。综合刘滨谊[5]、舒沐辉[6]、何子张[7]等国内学者关于绿色空间相关概念的研究，以及《镇（乡）村绿地分类标准》（CJJ/T168-2011）（表1）中的“绿地”概念，认为乡村绿色空间是广义的乡村绿地概念，是以乡村土壤为基质，以植被为主体，渗透于乡村建设用地内外的、人工或自然生态系统。乡村绿色空间不仅包括乡村内部人工形成的农业绿地、民居内部绿化、公共空间绿化，也包括乡村自然形成的山林、河流水系等空间。
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是乡村绿色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指以农业生产为主要目的，兼具经济、文化、美学价值的一种半自然、半人工生态系统[9]。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不仅仅是农业生产与景观元素的简单叠加，还是农业资源的综合开发，是以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相互融合发展而形成的一种新型现代农业模式[10]，符合现代人的生活需要。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的主要特征是以农业为基础，以生态环境为主体，将农事生产、农业景观和乡村自然环境融合在一起，吸引游客来体验、观赏、休闲、购物等[11]。
2绿色空间影响心理健康的理论基础
综合分析相关研究文献可知，学者们对于绿色空间可以促进公众健康已经基本达成共识，其研究成果证实了绿色空间可以通过城市空气净化、水体过滤、噪音消减以及增强公众运动、释放压力等方式促进公众心理健康。绿色空间促进公众心理健康的基础理论重点分为亲近自然理论（Biophilia）、注意力恢复理论（At-tentionRestorationTheory）与压力减轻理论（StressRe-ductionTheory）。
2.1亲近自然理论
亲近自然理论最早由美国环境心理学家、生态心理学家、建筑师RogerUlrich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他的研究以及后续相关研究表明，自然环境对人类的身心健康有积极的影响，进而形成了亲近自然理论。RogerUlrich的经典研究之一是通过比较带有自然景观的病房和没有自然景观的病房对病人的影响，发现自然景观可以促进病人的康复和情绪改善。这一研究成果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研究，并逐渐形成了亲近自然理论。亲近自然理论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的互动关系，
从生物学视角阐述人的生产生活与自然密切相关，人本身就具有亲近自然的天性。亲近自然理论认为，与自然接触和互动可以促进身心健康、提升生活质量和可持续发展。
2.2注意力恢复理论
注意力恢复理论是由心理学家RachelKaplan和StephenKaplan于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该理论主张在日常生活中，人与周围环境接触时，周围环境会反馈大量信息，人类的定向注意力会由于长时间的认知而逐渐耗尽，致使疲劳感产生，而自然环境可以提供一种恢复注意力的机会。现有研究表明，注意力恢复理论认为自然环境中具有着迷性、远离性、延展性、兼容性四大特征，有利于注意力恢复。
着迷性（fascination）：自然物质中的景观构成极具个别特征，可以充分引起人们的注意力，例如花卉绚丽的颜色、小河的流水声。这些来源于自然环境中的信息通过五感反馈给大脑，可以激发人的好奇心和兴趣，从而分散注意力并减少认知负荷。
远离性（beingaway）：自然环境的远离性给人们提供了一种远离日常压力和繁重工作任务的机会。在享受自然环境中的过程中得到宁静和放松，从而减少情感和心理负荷。
延展性（extent）：自然环境往往是开阔和宽广的，提供了丰富多样的视觉和感官刺激。这种充实性可以促进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和集中，使得大脑得到休息和恢复。
兼容性（compatibility）：自然环境与人类的生物本性和进化历史相契合，具有一种与人类情感和认知相匹配的特征。这种可移情性使人们感到亲近、舒适和满足，有助于缓解压力和恢复注意力。
2.3压力减轻理论
压力减轻理论是由心理学家RogerS.Ulrich提出的，他认为自然环境可以对人的心理和生理健康产生积极影响，从而减轻压力。Ulrich压力减轻理论的核心观点包括以下3个方面。
自然环境的恢复性：与自然环境接触，可以帮助人们从日常生活的压力和疲劳中恢复过来。自然环境中的自然景观和元素，如绿色植物、水体、动物等，可以引发积极的情感和心理状态，提供放松和平静的感觉。
自然环境的生理效应：与自然环境接触，可以降低心率、血压和皮质醇水平，减轻身体上的紧张和压力。自然环境还可以促进身体的恢复和康复，加速伤口愈合等。
Ulrich的研究还表明，自然环境对医疗环境和工作环境也有积极的影响。医院和办公室中的自然元素，如绿色植物、自然光线等，可以提供更好的工作和治疗环境，减轻压力和疲劳，提高工作效率和治疗效果。
2.4休闲体力活动理论（LTPA,Leisuretimephysicalactivity）
休闲性体力活动是指在休闲时间进行的能够锻炼身体、增强体力的活动。这些活动通常不以竞技为目的，而是为了放松身心、保持健康和享受乐趣。休闲性体力活动概念最早由美国学者RobertA.Stebbins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他将休闲活动分为享受型休闲、参与型休闲和专业型休闲三类。现有研究已经证实绿色空间与休闲体力活动的发生呈正相关，如沈晶等[13]指出，良好的街道绿化可以鼓励老年人进行更长时间的步行。朱战强等[14]以广州市为例，研究表明绿化率与活动器材呈正相关，显著影响居民休闲性体力活动。
3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与城市绿色空间特征的差异
城市绿色空间是以人工建设为主，而乡村休闲绿色空间是一种半人工与半自然相结合的绿色空间系统。乡村休闲绿色空间系统包含自然环境、田园风光、休闲设施、生态保护、农事体验五大元素。
自然环境：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通常位于乡村或农村地区，拥有广阔的自然资源和人工景观。这些空间包括青山绿水、湖泊河流、农田风光等，具有自然生态系统的特征。
田园风光：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往往与农业活动相结合，包括农田、果园、菜园、养殖场等。这些农业元素使得空间更具乡村特色，人们可以参与农业活动，亲自体验种植、养殖等农事乐趣。
休闲设施：为了满足人们的休闲需求，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通常设有休闲设施和服务设施。这些设施可以包括休闲农庄、农家乐、农产品展示销售中心、农业体验区等，为游客提供休息、娱乐和参与农业活动的场所。
生态保护：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注重生态保护和可持续发展。在规划和管理中，强调生态环境的保护和恢复，推广有机农业和绿色种植方式，避免使用化学农药和化肥，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稳定性，生产绿色健康的食品。
互动体验：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鼓励游客与自然环境和农业活动互动和参与。游客可以参与农事体验、采摘果蔬、品尝农产品等，通过亲身参与，增加对农业和自然的体验感和情感认同。
与以人工建设为主的城市绿色空间不同，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是一个融合自然、农业、休闲与文化的综合空间，目的是让人们远离城市喧嚣，亲近自然，享受自然与农业的美好，提供精神放松与身心恢复的机会。城市绿色空间与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对比见表2。
4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影响心理健康路径
绿色空间促进公众心理健康存在“生理-心理-社会行为”多种机制。结合对绿色空间促进心理健康理论基础的梳理，以及对乡村农业休闲绿色空间特征的分析，将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对促进公众心理健康的路径大致归纳为减轻环境压力路径、恢复力路径、建设力路径3条。
4.1减轻环境压力路径
环境压力源（Environ-mentalStressor）指对个人或群体产生压力的环境因素，这种压力通过作用于人体致使人的心理产生变化，例如城市噪音、空气中的污染物等。多数研究证明，人体长时间暴露于高污染环境，会严重伤害神经系统，诱发烦躁、心慌以及认知功能障碍等多种心理疾病。中国主要城市近10年间空气污染物数值远高于WHO限值[15]。例如镍（Ni）的质量浓度为（33.7±43.5）ng/m3，超过了WHO25ng/m3的限值；镉（Cd）的质量浓度为（12.9±19.6）ng/m3，远远高于5ng/m3的环境标准限值[16]。
乡村休闲农业空间通过自身的区位优势，可以减轻环境压力对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休闲农业绿色空间远离城市污染源，多位于自然环境较好的城市近郊或乡村，通常拥有较为清新的空气、清澈的水源和优质的土壤。自然的流水声、风吹动植物等声音会直接对身体内器官产生共振效果，会使人体分泌一种荷尔蒙，调节血液流动和神经，让人富有活力、朝气蓬勃[17]；通过大面积的植被覆盖，可以有效吸收大气中的污染物，实现对空气的净化，更有利于缓解人体心理疾病。据台湾科技大学叶正涛先生的研究显示，空气中不同程度的负氧离子对人体的健康有直接的影响。负氧离子像食物中的维生素一样，能改善大脑皮层的功能，乡村的农田、果园的负氧离子数在0.1万~1万个/cm3之间，可以使人平静安定、消除疲劳[18]。
4.2修复力路径
心理健康的修复一直是绿色空间研究领域的热点话题，压力减轻理论和注意力恢复理论作为解释绿色空间修复功能的经典理论已被相关学者证实。该理论强调人体暴露于绿色空间中可以有效缓解压力，消除疲劳感，此现象也是医学中的“环境疗愈”。
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受各地区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状况不同的影响，可以形成不同的景观形态，具备生产功能的同时也极具观赏价值。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所具有的自然环境可以唤起积极的情绪，进而减轻精神压力。同时，乡村休闲农业绿色空间是在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带动下形成的一种新型现代农业形式，所以在“田园风光”的营造上具有代表性。村民为满足观赏需要，会结合不同的地形，通过当地特色的农作物种植、搭配等，形成独特的农田景观，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使人们从精神疲劳中恢复过来。人体听觉是仅次于视觉的重要感官，人对环境的认知，有10%是来自于听觉，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中的流水声、风吹动植物等声音，会直接对身体内器官产生共振效果，使人体分泌一种荷尔蒙，调节血液流动和神经，让人富有活力、朝气蓬勃[19]。
4.3建设力路径
建设力路径重点包括为居民提供安全可达且景色优美的场所，促进居民开展休闲、交往活动（例如散步、慢跑和下棋等），提升居民身体健康水平和邻里互动频率，从而有效降低心理疾病发生率。
心理疾病和慢性病的发生与缺乏体力活动有关。现有研究表明，如果大众从缺乏体力活动状态向中低强度体力活动状态转变，可以有效降低心理疾病和患慢性病的患病率。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在保留基本的自然生态和农业生产价值之外，其空间中所具备的农业元素与休闲设施使其具备活动和体验价值，为公众开展休闲性体力活动提供了新方式。目前，城市大多数绿色空间的使用是久坐或活动水平过低，缺少一些具有吸引力的低强度体力活动项目，而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的出现很好地填补了这一空缺，例如园艺、采摘、农事文化体验等，可以有效激发公众开展休闲性体力活动。虽然传统农业劳动对身体的影响只能局限于某些部位的组织或器官，而且长期的农业劳动会使身体某一部位肌肉或组织负担过重，导致身体和心理疲劳。但乡村农业休闲绿色空间内的农事劳动主要针对城市居民、游客、青少年，以农事文化体验为主要目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事劳动。例如，像农作物的培育、采摘等这种强度适中的劳动方式，不仅不会因过度疲劳而损害健康，反而可以缓解工作、生活中的压力和疲劳感[20]。
5结语
从已有研究成果来看，目前大部分绿色空间与公共健康的相关性研究主要是围绕城市居住环境展开，对乡村绿色空间少有涉及。如今逐渐兴起的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不仅为公众提供了新的休闲活动场所，还建立了公共健康与乡村绿色空间之间的纽带。本研究参考城市绿色空间的相关研究成果，尝试分析提出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相关概念，并且借鉴健康促进经典理论，重点阐述了乡村休闲农业型绿色空间基于减轻环境压力、恢复力和建设力3个方面影响心理健康的途径，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基于公共心理健康的绿色空间研究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