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与感知：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在地表达
摘要：乡村儿童景观的场所精神构建是乡村建设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在乡村儿童景观设计中融入在地设计理念，有助于重塑景观环境与自然、人文的和谐关系，帮助儿童更好地理解和欣赏自己的文化背景，建立对环境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以乙未园与板万村为例，从材料应用、体验感知、场所精神构建3个层面，探讨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在地设计途径。
乡村儿童发展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关系到儿童自身生存和发展的切身利益，更关系到乡村人才队伍的成长建设、乡村文化振兴和农民幸福。良好的乡村儿童景观不仅可以提升儿童的生活品质，还能增进乡村社会的整体福祉。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水平的发展，乡村地区的生活水平和教育条件逐渐改善，城乡儿童发展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但乡村儿童发展的整体水平仍显著落后于城镇儿童[1]。乡村儿童景观建设面临的挑战也不同于城镇儿童景观，主要表现为儿童活动空间资源匮乏、活动空间单一、景观建造预算有限等问题，儿童友好型景观建设的需求正在不断增加。
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与自然环境的互动对其身心发展至关重要。儿童通过感知来体验、探索世界，建立与自然的有效连结[2]，与自然的亲密接触有助于其感官发展、身体活动、认知能力以及社交技能的培养。乡村地区往往拥有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文化特色，是生物多样性和地域文化的宝库，这些是乡村儿童景观区别于城镇儿童景观建设的重要资源，也是乡村儿童发展区别于城镇儿童的独特优势。
1理论阐述
1.1基本概念
在地设计是一种涉及建筑学、城市规划与环境及多个领域的设计方法，其强调与特定地点自然环境、文化背景、社会需求以及经济状况的紧密联系，倡导尊重和利用地方特色，考虑环境的可持续性和生态的平衡。在地设计理念主张从当下的土地环境出发，挖掘和利用场地环境中的微小元素，以创造出与当地环境和谐共生的设计作品为目的。场所精神是一个地方的灵魂，是由自然特征、历史背景、文化传统和社会活动共同塑造的独特气质和氛围，是人们与环境互动时产生的情感和认同感。
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构建是一个多维度工程，在地设计理念在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建构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可以为其提供生态、社会、历史和文化基础。同时，从儿童友好角度出发来看，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构建不仅是物质环境的在地表达，还需重视主体精神层面的建设。因此，需要重视儿童的心理和行为发展需求，深入分析乡村儿童的行为活动和感知体验，通过应用恰当的方式，将乡村的自然和人文要素转化为可以舒缓儿童情绪的有效资源。
1.2乡村儿童景观中材料、感知与场所精神的关系
1.2.1材料与感知体验。材料具有丰富的物理属性，不同的材料具有不同的视觉美感、触感质地和声音效果等，能激发儿童的视觉、触觉、听觉等感官的发展。其色彩、质地、温度等特性直接关系到儿童的感官体验，可以影响儿童的情感发展和社交行为。不同材料的硬度、弹性和摩擦力等特性，会影响儿童在游戏和活动中的动作技能发展，激发儿童的探索欲和想象力。材料的类型也具有多样性，能够激发儿童的好奇心，促使他们去探索未知，形成对物质世界的基本认知。选择和运用适合儿童感官体验的材料，不仅能丰富儿童的五感体验，还能帮助他们认知世界，并在情感体验、社交互动和创造力方面得到全面发展。
1.2.2材料与场所精神。场所精神是一个关于环境独特氛围和特性的概念，它与所在地的历史文化、自然环境和社会活动息息相关。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构建，离不开乡村的自然环境、本土材料、文化符号、历史遗迹和乡土活动等这些极具地域特征的要素，这些要素不仅能为儿童提供既安全又富有趣味性和教育价值的游乐场所，而且也能形成展示乡村文化和历史的窗口，有助于提升儿童对本土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乡土材料是场所精神的载体，在乡村儿童景观中采用本土材料，不仅是对当地文化和自然景观的尊重，也是保护、恢复和还原乡土地域文化与生态的有效手段，还有助于强化场地的场所精神，使儿童和社区其他成员感受到与环境的紧密联系。
1.2.3感知体验与场所精神。儿童与景观环境的互动是一个丰富且深刻的学习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感知扮演着重要角色，感知不仅是儿童认识和体验环境的基础，也是他们学习、成长和发展的重要途径。儿童通过视觉、听觉、嗅觉和味觉等感知体验与景观环境互动，塑造他们对于场所的基本认知和记忆。这种多维而复杂的互动过程，不仅涉及儿童对环境的直接感知，还包括他们的情感、心理和行为反应。场所的独特氛围与情感价值通过儿童的感知得以体现和强化，使儿童建立对这个地方的情感联系和认同。
2案例研究
2.1乙未园
乙未园位于贵州北部山区桐梓县的中关村，是一个以环境教育为主题的儿童乐园[3]，其设计围绕低成本与环境友好2个核心理念展开，使用建筑废料和旧物，展现出乡村独有的生态智慧。
2.1.1材料应用。乙未园在材料的使用上展现出极高的创新性。不同于以往的儿童空间，设计团队没有选择应用新的建筑材料，而是将目光投向乡村建设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如建筑尾料、废料及拆除所得的旧物等，这些在城市中可能被视作废物的材料在乙未园中却被当成宝贵的资源。例如，使用旧轮胎作为游乐设施的一部分，用水管制成传声筒，不仅能减少对新材料的需求，还能减少废弃物的产生，降低对环境的负担。设计细节中也充分体现了乡土特色，通过应用红砖、竹跳板、方钢等材料，构建出具有地方特色的游乐空间与设施，赋予空间乡土文化魅力的同时，也增强了儿童对地方文化的认同感。
2.1.2体验感知。乙未园的空间设计为儿童提供了丰富的游戏体验，充满了探索的乐趣，设计团队巧妙利用场地的自然地形，创造出一个多层次的游乐空间。同时，利用高差设计四级台地，每一级台地都有其独特的游乐设施和活动内容，再结合矮墙划分空间，形成不同的功能区域。环形栈道的设置不仅能方便儿童在不同台地间穿梭游玩，也增加了空间之间的流动性和趣味性。另外，乙未园也十分注重儿童环保意识的培养。园中设置了“资源回收中心”，通过互动式的展示与教育活动，向孩子们展示了不同类型垃圾回收的过程和再利用途径。通过参与园中的各种活动，孩子们能直观地感受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也能学习到如何变废为宝，从而在日常生活中实践环保行为。
2.1.3场所精神构建。乙未园的营建展现了生动而丰富的乡村智慧，在建造过程中强调村民的参与度，鼓励并引导村民参与乐园的命名、建设以及后续维护工作。特意设计大量的留白空间，小朋友可以在水泥砖上印下植物、手掌和脚印等独特的痕迹，村民可以在水泥管上描绘寓意平安的神符。参与施工建设的是当地村民，材料的杂乱，配合当地的施工技术，给场地增添了更多本土特征[4]。据记录显示，超过70%的村民在乐园的建设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乙未园的设计和运营充分体现了乡村的集体精神，参与式营造赋予场地以温度，使人与场地之间产生天然的联系，村民之间的联系得以加强，提升了乡村凝聚力。
2.2板万村
板万村是黔西南的一个偏远的布依族村寨，2016年中央美术学院团队对其整体风貌进行改造，板万村也因记录乡建过程的节目《梦想改造家》的播出而风靡一时。板万村的改造秉承“见人见物见生活”的规划设计原则，在对乡村所有建（构）筑物的风貌进行评估建档的基础上[5]，再分类进行专项改造和新扩建。后续大至设计团队主持的村落环境营造也延续了整体风格，如今板万村的村容村貌得到大幅改善，社会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2.2.1材料应用。在板万村古寨乡村营造中，为了展现布依族传统建筑特色，体现对环境的尊重和对地方文化的维护，设计团队深入挖掘当地材料的经济和使用价值。以当地的夯土和木材作为主要建材，夯土墙与木制穿斗式结构的运用，巧妙地将现代建筑技术与布依族传统建造技艺相结合。参与建设的村民挖方建造夯土花园，利用毛竹编制栅栏和棚顶，将屋顶拆下的旧瓦片垒成花坛挡土。夯土墙的稳固性和木结构的柔韧性，为儿童提供了安全的游戏和学习空间，同时，这些材料的自然质感和温暖色彩也为儿童创造了舒适的成长环境。
2.2.2体验感知。板万村设计不仅在视觉上强调与乡村环境和谐共生，在触觉和空间体验上也注重带给儿童丰富的感受，原始而质朴的当地材料增强了儿童的触觉体验和对环境的感知。为了创造更加宽敞而明亮的儿童生活环境，对原建筑空间进行重新规划，从中开发出2层空间，将耳房或架空层改造成儿童的游戏室或阅读角，增加了儿童的活动范围，使儿童有了更多自由探索和学习的空间。另外，通过利用现代透光材料改善屋顶和墙面采光，显著提升了室内的自然光照水平，为儿童的日常活动提供了充足的光线。
2.2.3场所精神构建。板万村在乡村营建中对布依族文化的传承给予了高度重视，不仅体现在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上，更体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上。村内的传统建筑，如吊脚楼得到了精心保护与修缮，这些建筑不仅是布依族传统生活方式的见证，也是儿童了解和体验传统文化的重要场所。同时，注重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儿童教育中，在学校建立布依文化博物馆，设置布依非遗传习所，打造锦绣坊、酿酒坊、土陶坊等，让儿童从小接触并浸润在民族文化的浓厚氛围之中，使他们能够在实践中感受、学习和体验布依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通过运用在地设计理念，用脚步丈量土地，借助无人机、移动办公设备等获取现场条件，有针对性地解决设计问题。在建造过程中，设计师以“后退”的姿态鼓励当地村民参与建设，同时，通过现代设计手法加以平衡。在地设计让板万村“自己生长”，其中既蕴涵着自然的意志
3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在地性”表达途径
乙未园以营造乡村儿童乐园为主要目标，板万村则在乡村整体建设的同时兼顾儿童的成长和教育。两者建设乡村儿童景观的出发点不尽相同，但在设计理念和实施策略上存在显著的共性特征，这些共性特征都体现了对在地设计理念的遵循，以及对经济性、低成本、低技术原则的重视。
3.1场地环境的在地回应
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营造要求设计师扎根场地，深入分析场地的自然条件、文化背景和社会需求，积极回应儿童群体行为活动对空间的需求。乡村儿童景观需要深入挖掘，并利用乡村基地环境特色，包括细致的考察和分析地形地貌、气候特征以及现有的自然资源等，这些场地环境因素不仅塑造了乡村儿童景观的形式和特征，也是儿童景观场所材料选择和应用的决定性要素。儿童空间的造型、风格等应立足于场地环境，与周边的自然肌理和文化背景有机结合，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对场地环境的在地回应，其核心在于尊重乡村的自然景观，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设计，确保设计方案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相融，同时也为乡村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提供支持。
3.2本土资源的在地利用
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构建强调对当地文化和材料的尊重与利用。设计师需要重视环境作为教育与文化传承载体的功能，在儿童空间中恰当融入地域文化元素，通过创造具有教育意义的环境，促进儿童全面发展。本土材料是体现地方特色的重要元素，回收材料可以节约建造成本。材料的选择与工艺息息相关，在建造技术上应充分考虑当地现实条件，采用当地传统工艺和构造，既能体现地域文化特性，也有利于后期维护。对本土资源的在地利用要求设计师转换视角，站在当地人的角度思考和解决设计问题，比如评估乡村地区的材料、施工技术和物流成本的限制，考虑乡村地区的施工条件和维护能力等，确保设计方案的可行性和长期效益。通过合理配置资源和控制成本，降低对外部资源的依赖，也能使项目更易于为当地民众所接受。
3.3集体智慧的在地融入
场所的使用者参与建设是增强“场所精神”的有效途径。使用者的亲身参与意味着他们能在建设过程中投入个人情感，这种参与不仅是一种物理上的互动，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随着共同认知的增加，使用者对场所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也随之增强。乡村儿童景观设计中融入村民意见，甚至邀请儿童参与，是赋予场所“意义”的直接而有效的途径，这种参与行为能丰富场所的社会交流活动，使得使用者在日后的场所活动中能够唤起共同的记忆，从而加深对场所的情感联系。集体智慧的在地融入要求设计师动员当地群众作为设计与施工的主要力量，通过与当地社区的深入合作和交流，了解儿童和居民的期望与实际需求。鼓励村民和儿童参与到乡村儿童景观的设计与建造过程中，确保设计方案能够真正服务于当地。
4结语
在乡村儿童景观场所精神的营建中，由于乡村独特的文化背景、经济条件和自然环境特征，传统的商业设计流程往往难以直接应用。因此，需要重新思考设计的边界，在项目设计和实施过程中充分考虑当地的实际情况，采用更加灵活和创新的方法来平衡现代设计理念与乡村环境的特定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