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风景园林时间性研究动态
由于具体针对“时景”一词的研究内容极少,因此将对“时景”研究动态的阐述扩大到风景园林时间性上来。
尽管国内风景园林时间性研究并不如空间研究多,但依然有一些学者对此进行了分析,如荆丹娟从风景园林规划设计角度探讨了季节性营造方式[27];刘颂等从景观时间性设计的角度阐述了功能与方式[28];郭似韵指出传统园林由于时间的机制使得“观景”向“入境”转变[29];华海镜等则从物质实体再到精神境界的角度,从“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天合之境”3个维度论述园林的时间意境[30]。更多的研究或从时空一体角度,研究时间实则分析园林时间对空间的影响,或依托相应的时间意象进行造景体验的探索等。
在景观营造方面,西方重“摹仿”,东方特别是中国在风景园林营造中则注重“外师造化,中得心源”[31];西方对时间与空间的理解往往从古希腊开始就受到哲学家、科学家的支配——将时空看作“科学的”“客观主义的”,即使持时间永恒与变化的观点,也很少运用于园林风景的审美之中,东方的造园主要受到文人(如诗人、画家等艺术家)的影响[32]。因此,对于时间意象的研究也具有明显差异,形成了东西方时间性研究的差异性及东方各国各地区间时间性研究的异同性。
2.1国内风景园林时间性研究范畴
2.1.1四时山水诗画研究
对于四时山水诗画的研究可以看作是对时景景观化过程研究的一部分,补充了“风景”概念溯源中与园林相关的诗文、绘画的具体风格与思想问题。但研究该领域的往往是文学或艺术专业背景的学者,立足点也往往在诗歌(诗人)、山水画(画家)本身或涉及山水画与园林相关性(园画、园图)的层面,很少有研究进一步探讨这一景观化过程。金学智在《风景园林品题美学》一书中指出早在魏晋南北朝诗歌中就有关于四时的景色,如陶渊明、王微等有《四时诗》《四气诗》[1]71。
在画论方面,普遍认为王维的《山水论》关于四时的“画题”较早。北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提道:“真山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33]29-30”,并总结“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谓‘四时之景不同’也”[33]33。“四时之景”因欧阳修等文人成为宋代风景园林的一个典型特征。有关四时山水的画作较多,如北宋郭熙的《早春图》《关山春雪图》、南宋刘松年的《四景山水图》、南宋李唐的《四季山水图》卷等[1]70-75。
在画论方面,普遍认为王维的《山水论》关于四时的“画题”较早。北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提道:“真山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33]29-30”,并总结“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谓‘四时之景不同’也”[33]33。“四时之景”因欧阳修等文人成为宋代风景园林的一个典型特征。有关四时山水的画作较多,如北宋郭熙的《早春图》《关山春雪图》、南宋刘松年的《四景山水图》、南宋李唐的《四季山水图》卷等[1]70-75。
当代学者依据相关画论与画作对四时观念展开研究,但多是从画作本身角度,少有研究将分析传统山水画的时空观与园林营造相联系。张晶虽总结出中国古代画论中四时山水的表现手法,涉及山水画关于四时的内容[34],但并没有指出山水画中四时与实体园林的影响关系;张一弛也是以美术史为侧重点论述了先秦哲学、诗词文学及山水画(特别是秋景图)中的四时之秋的表现形式,及至情感的融入形成“秋境”的概念——明朗、荒率、孤寂、丰收等秋景意境的体现[7],虽涉及画中景象,但研究所为仅是画作题材,并无具体营建,或可作为相关风景园林研究的素材;施錡从画学的角度对四时画的产生进行了溯源,指出四时画题在五代至宋朝开始盛行[35],这也符合以“潇湘八景”“西湖十景”为代表的四字品题景观的产生时间;而“月令图”(图1)形成了独特的月令文化,连同节气文化一起,与农业劳作、修行养生乃至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反映出风景园林与生活于其中的人始终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从“风景”史和“八景”史的研究来看,四时画作的产生和兴起,与风景园林题名景观、“四时之景”“八景文化”具有强相关性,但目前鲜有涉及四时山水画与真实风景园林营造之间相关的研究。因此,四时山水画题产生及影响风景园林营造的深层原因,值得进一步探讨。
从“风景”史和“八景”史的研究来看,四时画作的产生和兴起,与风景园林题名景观、“四时之景”“八景文化”具有强相关性,但目前鲜有涉及四时山水画与真实风景园林营造之间相关的研究。因此,四时山水画题产生及影响风景园林营造的深层原因,值得进一步探讨。
不过,近几年已有学者愈发关注古代园图、园画中的时间性表达,如温子申、冯仕达对《文衡山拙政园诗画册》研究时指出,往常对园林图像文本的研究往往忽视了时间属性,因此他们从图文的角度,尝试提出一种“揭示园林体验的季节性和时间性图解”的方法[36]。《东庄图册》也包含了如植物、季相、气候等各种包含时间的元素[37]。与西方的透视图不同,中国古代山水画本身就体现出时空属性。
2.1.2时间意象研究
现有学者基于时间意象的研究主要针对单一时间意象、复合时间意象及时间意象集群进行。
1)单一时间意象研究方面,一般基于天景(气象景观)要素或植物景观要素研究较多,《园冶》中就有许多涉及气象因子营造的内容[38]。天景方面,已有研究分析了风雨雪月、烟雾云霞等各时间意象的营造形式与营造方式等。如月意象的研究涉及月文化的源流及园林的营造,在园林应用方面,除了月影、月相、季相、气象与声景耦合营境外,通过月之形态用于园门、园窗等园林构筑上,结合与月相关的楹联匾额与诗词歌赋等,形成月之意境营造[39]。
风意象往往与人的五感息息相关[40],园林借风营造避暑空间,同时风也体现出古人的哲学智慧[41],特别是“南风”意象具有“薰风解愠”和“对时育物”的双重意义[42]。此外,学者还关注雪意象[43]、雨意象[44]等在园林中的运用。在植物景观层面,植物本身就涉及季相这一时景因子,《园冶》虽未专论种植[45],却以文人的画意、诗意和造园家的科学性涵盖了众多与季节意象紧密相关的江南植物;植物因时而变[46],植景四季生香,更涵季相智慧与香境意匠[47]。
2)复合时间意象的研究指在研究不同类型风景园林或园林属性、功能时,涉及园林时间意象(时景因子)的耦合。《园冶》论述借景时,提出了“远借”“临借”“仰借”“俯借”“应时而借”[2]2475种方式。一方面,表明借景借“时景”的应时属性;另一方面,所借之景除山水林木等视觉景象外,还包括天气、动物、虫鸟声音等因素,甚至天景、声景等的存在也增添了园林中的“不确定性”[48]。换言之,园林中除了视觉因素外,往往还包含声景、香景、光景等多维感官的交织,这些都与时间意象关联。
如声景:袁晓梅指出声景随季节的不同而产生变化[49],植物造景就有“邀风引雨”的声景之美[50];许晓青等也提出黄山历史声景与季节属性的变化关系[51];季睿等分析西湖水乐洞声景变迁时,指出南宋时期文人墨客因循时间感受水乐洞声景的文化活动[52]。“光景”的研究也表明先民对日月星辰的观赏行为早有发生[53-55],同时园林院落空间重视对光影的应用,随时间、季节甚至天气产生光影的变化[56]。在景的基础上,杨锐[57]、王绍增[58]等提出了“境”的观念,发展成“时空设计法”。对“时景”的研究,也因此可以上升到“时境”这一概念,延续营境学说的理论。
如声景:袁晓梅指出声景随季节的不同而产生变化[49],植物造景就有“邀风引雨”的声景之美[50];许晓青等也提出黄山历史声景与季节属性的变化关系[51];季睿等分析西湖水乐洞声景变迁时,指出南宋时期文人墨客因循时间感受水乐洞声景的文化活动[52]。“光景”的研究也表明先民对日月星辰的观赏行为早有发生[53-55],同时园林院落空间重视对光影的应用,随时间、季节甚至天气产生光影的变化[56]。在景的基础上,杨锐[57]、王绍增[58]等提出了“境”的观念,发展成“时空设计法”。对“时景”的研究,也因此可以上升到“时境”这一概念,延续营境学说的理论。
3)时间意象集群的研究,主要以“八景”“十景”等景点集群研究为最。已表明八景文化的产生与时景形成有着密切联系[15-16],而题名景观中涉及时景的也尤以气象、气候为多,特定时间下天象景观因子[59-60]依托于特定的景观载体形成题名景观的合集。
2.1.3园林时空一体化研究
宗白华先生对我国古代园林时空关系的总结指出,宇宙是“时间率领着空间”的,这也产生了“时空合一体”的概念[61]。传统园林以空间为载体,于时间中进行审美体验[62],产生情与境的升华,如个园四季假山将期年统筹于一园,将四时以山石、植物具象表达形成空间,兼含四时画题之意趣[63],成为古典园林时景营造的典范,也是对宋代以来“四时之景”观念的继承。对于传统园林时空观的研究指出,古典园林师法自然,不仅师其神态,更师其生命、时间的不尽[64],人亦在园中感悟生命的过程[65]。
传统园林是诗性空间、诗意栖居的空间载体,园林对自然时间各要素的“再现”[66],并借以园名、诗词、楹联、匾额等手段立志立意[67],使得园林空间富含时空意境,最终反映出“天人合一”的精神哲学。古典园林、文化景观随着历史时期的演变而不断发展、兴衰,不同时空及环境创造了不同的园林形式与风格[68],期年之内一年四季而轮回,期年之间年年四季而延续,使得园林的“游览”置于传承与永恒,这也是风景园林历史理论研究的意义所在。同时传统园林因时代久远而显得厚重,体现出中华文化生命永续的精神特质和中国传统园林文化的精神风貌。
基于宗白华等对于“时空观”的研究,以及空间研究更具有可观测性,许多学者将园林看作“时空综合体”[69],园林空间是时间的载体,借园林空间的营造来感受时间,因此对传统园林时间的研究往往是从时空一体的角度出发[25]9。莫鑫等从自然时间、空间时间与心理时间的角度分析了传统园林的游观方式,动观静观景致相异,因循时间园林活动[70]。
许晓青等进一步从“游观”的角度表现游览时空间与时间的两重属性[71];詹冬华提出了中国古代的3种观时方式——“执有观时”“体无观时”“解空观时”[72],这三者又分别与儒、道、释的文化传统和园林营建对应[73],反映出“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天合之境”[30]三重时境。而进一步,则通过空间“法式”[74]等研究,来探讨园林空间时间设计的具体方式,步移景异、曲径通幽,进而达到小中见大、芥子纳须弥的效果。基于天景、气象因子的研究,将明确含有时间属性的景观要素置于设计中,如用植物、气象流变[75],以及意象手法等来反映时间变化,丰富感知体验。
许晓青等进一步从“游观”的角度表现游览时空间与时间的两重属性[71];詹冬华提出了中国古代的3种观时方式——“执有观时”“体无观时”“解空观时”[72],这三者又分别与儒、道、释的文化传统和园林营建对应[73],反映出“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天合之境”[30]三重时境。而进一步,则通过空间“法式”[74]等研究,来探讨园林空间时间设计的具体方式,步移景异、曲径通幽,进而达到小中见大、芥子纳须弥的效果。基于天景、气象因子的研究,将明确含有时间属性的景观要素置于设计中,如用植物、气象流变[75],以及意象手法等来反映时间变化,丰富感知体验。
古代园林时空观反映了古人对理想世界的想象,从而布局时空对位、游赏统摄四时,创造出具有浪漫生命游赏特色的理想人居环境[19]。然而,古典园林所代表的时空更是现实的时空,具有时空制宜的典型特征,也是早于风景园林美学需求的“居住”功能的重要组成。古人十分重视“顺时合序”的园林养生,如《遵生八笺》强调养生应“四时合其序”[76],表明园林起居、养生养性,尤重与天气、四时的对应[77],同时园林庭院空间布局考虑“藏风纳气”,空间狭小封闭减少气体流动而使人健康[78]。
《林泉高致》描述园林“画之处所,须冬燠夏凉,宏堂邃宇”[33]78,古典园林空间顺合时间变化,始终具备“冬燠夏凉”的需求属性。林硕研究了古代宫廷的取暖方式[79],园林冬季因暖阁而御寒,“雪煮炉铛涛沸”;鲍沁星等则探讨了园林避暑空间的构建方式[80],夏季“虚阁荫桐”、冷泉消暑,体现出古代园林的气候营造智慧。目前对古代园林环境时景营建智慧的探究相对较少,仍然值得深入探讨,进一步丰富风景园林小气候营建的历史维度。
《林泉高致》描述园林“画之处所,须冬燠夏凉,宏堂邃宇”[33]78,古典园林空间顺合时间变化,始终具备“冬燠夏凉”的需求属性。林硕研究了古代宫廷的取暖方式[79],园林冬季因暖阁而御寒,“雪煮炉铛涛沸”;鲍沁星等则探讨了园林避暑空间的构建方式[80],夏季“虚阁荫桐”、冷泉消暑,体现出古代园林的气候营造智慧。目前对古代园林环境时景营建智慧的探究相对较少,仍然值得深入探讨,进一步丰富风景园林小气候营建的历史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