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将军府长善壶园的空间特征
3.2.1“壶中天地”的布局模式
“壶中天地”在中国古典园林的语境中有着特殊含义,即以壶之小喻天地之大,意在表达园主的空间思想与意境追求。笔者通过梳理《芝隐室诗存》,发现长善喜用“壶”字。长善将园林取名“壶园”,一方面或想借“壶中天地”的寓意警示自己要心胸宽广,文人冯誉骥称“其(长善)言视天地万物犹一壶也,故其心常宽”[7];另一方面或想表达自己怜才爱士,赏识接纳有识之士的愿望。清末八旗汉军词人李佳继昌称“称其(长善)选拔才官无不公允,且怜才爱士,提倡风雅。署有‘壶园’”[22]。以上说明长善熟谙中国传统园林的空间话语,更能借物言志,通过园名表达心境。
壶园遵循了中国传统“壶中天地”的布局模式,在岭南地区颇具代表性。“壶中天地”模式源于道家师法自然、洞窟修行的场域,至宋代发展为将山川环境与宫观营造融为一体的园林景观模式[23]。主要表现为四周被山峰或茂林围合,只留一个小的入口与外界相通,即所谓“入口(壶口)+围合(壶腔)”的空间结构[24]。与之类似,壶园仅留小口作为“壶中天地”世界的入口,因有长廊的加入,形成了一种较为典型、用以应对非山林环境的“入口(壶口)—走廊(壶颈)—围合(壶腔)”的“壶中天地”布局模式。环状连续的走廊在布局中象征壶颈,表现出主人追求精神世界的艰辛,也象征由尘世通向仙境的过渡[23]。长善以“壶中天地”做园林布局,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将典故、园林与空间体验结合施用的技术路线。
3.2.2壶园的营造特色
壶园以水池为中心,围绕水池布置着纷繁的石景、多处建筑及与早年池上草堂相似的林木花卉。笔者将从上述园林要素入手,简析壶园的营造特色。
1)石景营造独具匠心。壶园石景主要包括掇石而成的路径与池岸,以及东南面堆砌的多处假山。池岸与石径的堆砌显然采用了中国传统园林的营石技法。“壶中天地”的意象自南宋起就与假山营造关联,借以表现山体的微缩造型和包罗万象[25]。长善巧借这一隐喻,通过假山堆砌,强化在有限空间中展示“壶中天地”所包含的无限空间感。
壶园假山造型峻峭矗立、嶙峋秀拔,山中多洞口,在拉伸空间深远感的同时与内外之景产生联系,增加了游园的趣味性。其中南端假山体量颇大,石峰逶迤相连,以“势如排列,状若趋承”[26]为原则,掩映在万绿丛中,充满山林之气。不妨大胆设想,雍容繁杂的石景营造及山体的微缩造型在长善向他者展示自身权力与身份的同时,亦把他早年宦游的经历和感悟以微缩造景的方式置入园中,从而表明其对昔日生活的感知和追忆。
壶园假山造型峻峭矗立、嶙峋秀拔,山中多洞口,在拉伸空间深远感的同时与内外之景产生联系,增加了游园的趣味性。其中南端假山体量颇大,石峰逶迤相连,以“势如排列,状若趋承”[26]为原则,掩映在万绿丛中,充满山林之气。不妨大胆设想,雍容繁杂的石景营造及山体的微缩造型在长善向他者展示自身权力与身份的同时,亦把他早年宦游的经历和感悟以微缩造景的方式置入园中,从而表明其对昔日生活的感知和追忆。
2)建筑设计巧于构思。壶园六面围合,其中五面为廊。廊是确定壶园边界的主要元素,在有限面积的空间中,长善巧借通透的长廊作园林与居住、办公之间隔而不断的空间界限。廊中有亭、榭穿插,供游人驻足静赏水中天光云影及萍动鱼游。壶园西北角设有水榭,为会客厅,是长善接待中西友人的主要场所。南面八角亭周围植物掩映,亭前缀以石景假山,形成了颇具观赏性的私密空间。东南角为另一座园亭,该亭造型显然模仿了清代官帽的形式,包括圆形顶戴、花边及双翎羽等,后者由两条岭南传统鱼尾脊所构建。与此同时,其园景构图还巧借将军府入口处的旗幡,两者的组合建构了一个以官帽和旗幡为指向的空间话语,形成了以权力为核心的园林图景[10],这无疑是长善“借园示意”最直接的体现。
3)水局塑造彰显空间。壶园水池面积接近整个庭院面积的1/3,水池边界呈规则的L形布局,形成了平阔水景。规则式水池设计除适应岭南地域性气候外,也力求与将军府严肃规整的布局模式相一致。水池东偏的拱券平桥隔池为大小不一的2块水面,以此借小水面突出大水面的“阔”。开阔的水面结合开敞明快的连廊设计,进一步扩大了壶园的空间感,游人身处其内,不会感到紧张与压抑。水池之景以浮莲为胜,观鱼为趣,尤以平桥凌空架起为点睛之笔。凸起的平桥使游览路径在垂直高度得到延伸,赏园者借桥远眺与平地近观所产生的旷奥之感能强化自身的游园体验。另外,长善巧借倒影现象,将园中景物呈向心性环水布局,增添了景物虚实相生的空间效果,形成了壶园聚焦且深远的空间意境。
4)植物配置蕴藏意趣。壶园的植物浓郁成荫,花木搭配十分细腻。这一方面是由于长善生平对植物的喜爱,他曾于武昌池上草堂“觅隙地,种竹数十竿”,并称“植物有本性”,“草木有辉光”[7];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他年少时接触园林所产生的初印象。除广州常见的乡土树种外,长善还选用与池上草堂相似的具有人格审美意象的花木,如寓示“高风亮节”的竹、“忠贞正直”的莲、“百折不挠”的松,以及“康乐长寿”的芭蕉。
相同的植物搭配暗示了长善自始至终对高尚人格的追求之心没有改变。除植物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性外,繁茂的植物也会吸引鸟雀栖息,动植物共存的现象又为壶园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结合山石水景的置入,由此散发出的自然清新韵味易使赏园者产生“把酒言欢”[7]的冲动,借用长善在池上草堂的感慨,实有“雅得琴樽趣,开筵画草堂”[7]的意味。
相同的植物搭配暗示了长善自始至终对高尚人格的追求之心没有改变。除植物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性外,繁茂的植物也会吸引鸟雀栖息,动植物共存的现象又为壶园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结合山石水景的置入,由此散发出的自然清新韵味易使赏园者产生“把酒言欢”[7]的冲动,借用长善在池上草堂的感慨,实有“雅得琴樽趣,开筵画草堂”[7]的意味。
总体来讲,长善在有限空间中聚山石、水木、亭廊为一体,巧妙渗透了“壶中天地”意象的缩微性和包容万物的想象。这种对山水共振自然景象的再现,以及对园主生平经历追忆的表达方式在当时中国传统园林的营造中颇具代表性,而对植物种类、假山形体、圆亭造型的择取又极具创新性。精巧灵活的景观要素结合穿插其中的游览路径,促使园林场景主题不断转化,使游人达到“因景成境,以境启心”的高度。“壶中天地”的园林布局反映出长善遵循传统造园的方式,同时也展现出自身高超的造园水平,壶园一度受到当地文人雅士的追捧,成为长善晚年避世修养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