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光景的构成要素及其特征
上述经典的构景范式以丰富的诗情画意、人文典故,使月色光景深入人心甚至成为绝景,其主要的构成要素包括光要素、人要素以及环境要素。光要素包括了月光的基本属性及其他组合光源,月光的基本属性可以细分为月相(形状和品质)、月影(投影和倒影)、月色(月光的色彩)、亮度(月光的明暗效果)、光感(月光的冷暖感受)等;人要素则是光景中包含的人文内涵、人及其活动,以及人对月、景的体验、感受和情绪表现;环境要素主要包括动物、山石、花木、水文、建筑等实体要素以及天象、声音、气味等非实体要素。
由于人、光、环境三要素及其相互作用,月色光景常表现出独有的特征,包括“移世界的视觉效果”“月相变化的时空体验”“仰观俯察的空间层次”以及“多维度的感官渲染”4种构景特征。但这些特征并不能单独地表征于整体景观构建之中,其中“移世界的视觉效果”是不可缺少的月色光景的主要特征。
2.1移世界的视觉效果
众所周知,月的光辉全部来自太阳光的反射,月光穿透大气层时大气环境的不同状态间接地导致月的光色产生许多变化。另外,在观赏的过程中,人类的眼睛是视觉感受器,视网膜受到外界光、色、形的刺激,这反映了物象的存在[24-25]。当夜幕降临,人们会发现花园中花的颜色逐渐消失,而频率较高的蓝光更容易被人眼感知①,因而月光之下周围风景似乎退却了原本的色彩,但结构形态却越发凸显。
由此可知,月色光景是人的视知觉与月光自身条件共同形成的,月的光色能改变园林风景原有的色、形、影等,加之人独特的视觉接收机制,形成了别样的观感,且观赏者的人生阅历与审美体验进一步提升了月色光景的艺术境界,赋予场景空间以深、净、醇、淡、空、幽、奇、古等情调。月色也与夕照、灯光、帘幕、薄纱、轻雾共同被视为形成美景的助力因素[2]。
由此可知,月色光景是人的视知觉与月光自身条件共同形成的,月的光色能改变园林风景原有的色、形、影等,加之人独特的视觉接收机制,形成了别样的观感,且观赏者的人生阅历与审美体验进一步提升了月色光景的艺术境界,赋予场景空间以深、净、醇、淡、空、幽、奇、古等情调。月色也与夕照、灯光、帘幕、薄纱、轻雾共同被视为形成美景的助力因素[2]。
正是因为所处场景中人的视觉和运动感知机制受该特征的影响,所以古往今来月下观景的观感较平日总是大有不同。在天平山庄一处小兰亭,主人移席而坐,邀客看月,顿觉周身“山石?岈,银涛蹴起,掀翻五泄,捣碎龙湫”[26],客人称赞月下观石的体验颇为奇妙。又如苏州水木明瑟园中有一东畔桥,横跨流水上,每至月夜行其上,“前后澄潭映空,月夜沦涟泛滟”[26],给人“如濯冰壶”之感。
一方面,在空间和视线引导上,月光明暗的更替令风景变得缥缈、虚幻,形成朦胧的美感,从而将观者的视线从有限引入无限。如明朝汤传楹《荒荒斋记并铭》记载:“每至明月之夜,倚楼吟眺,烟树惝恍,南望穹隆一带,山色有无,与云出没。”[26]另一方面,该特征还使黑暗环境中人的视线更容易集中于动态的、变化的细微事物,如“星芒侵岭树,月晕隐城楼。暗花舒不觉,明波动见流”[16]中的月下波光;“雨过虚亭生夜凉,朦胧素月照芳塘。萤穿湿竹流星暗,鱼动轻荷坠露香”[16]中的竹中萤火;“月色正中,湖面渺然如熔银,傍山松桧参天,露下叶间薿薿皆有光。微风动湖水晃漾,与林叶相射”[16]中的松尖露水等。
2.2月相变化的时空体验
月相是由于日、地、月三星的周期性运动导致月的受光变化从而形成的月的不同形象,即月亮的位相变化,即诗词中脍炙人口的“月有阴晴圆缺”。农历的一个月之中,月相由新月(朔)依次变为上峨眉月、上弦月、上凸月、满月(望)、下凸月、下弦月、下峨眉月、新月(朔)[27]。
在园林构景中,这一特征促使赏月成为一种伴随时空变化的动态化体验。即使与常态化的建筑、山水和植物等物质组合,也能在一个月之中欣赏到不同形态的月色光景,如“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19],展现了夕阳西沉、弯月初显时,由弯月、晚霞、波光、露水构成的光色瞬息变化的画像;“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14]中那玉盘般皎洁的圆月使人沉浸于自在游乐之景;“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飞鸟,时鸣春涧中”[14]指夜半明月初升惊动山中栖鸟,通过描绘明月、落花、鸟鸣声,以动写静地构筑出林间的静谧景境。
2.3仰观俯察的空间层次
“观”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带有独特的哲学内涵,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提及“玩月之法,皎洁则宜仰观,朦胧则宜俯视”[28];明代计成在《园冶·借景》中提及的“寒雁数声残月”是仰借天上之月,“俯流玩月”是俯借水中之月[21];曹雪芹《红楼梦》中“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29]。
可见,古人对月色光景的俯仰之“观”由来已久,通过仰观俯察营造的空间层次亦是月色光景的特征之一。在中观尺度下,该特征可成为观者注意力收放、视点游移流动的引导方式,如唐代王泠然《初月赋》中“暮景霞开,晚晴望颓阳之西落,见微月之孤生,出烟郊而漫漫,映江浦之亭亭,凝碧台以光净,度青楼以色明”[16]。视线从远处的夕阳渐落、霞云消散,转向薄雾之中的微月初现,再流转至江水的波光滟滟,最终落在近处蒙上烟岚的楼阁屋瓦之上,整个场景的空间层次随着观者的视线逐渐明晰,可谓“俯仰自得,游目骋怀”。
可见,古人对月色光景的俯仰之“观”由来已久,通过仰观俯察营造的空间层次亦是月色光景的特征之一。在中观尺度下,该特征可成为观者注意力收放、视点游移流动的引导方式,如唐代王泠然《初月赋》中“暮景霞开,晚晴望颓阳之西落,见微月之孤生,出烟郊而漫漫,映江浦之亭亭,凝碧台以光净,度青楼以色明”[16]。视线从远处的夕阳渐落、霞云消散,转向薄雾之中的微月初现,再流转至江水的波光滟滟,最终落在近处蒙上烟岚的楼阁屋瓦之上,整个场景的空间层次随着观者的视线逐渐明晰,可谓“俯仰自得,游目骋怀”。
2.4多维度的感官渲染
月光延伸了观者对外物的综合感知,直接或间接地激发视觉、听觉和嗅觉等感官的变化,从而丰富了氛围渲染后的体验,引起观者的情绪变化,这也表现为月色光景多维度的感官渲染特征。唐代欧阳詹的《玩月》中写道:“皓露助流华,轻风佐浮凉。清冷到肌骨,洁白盈衣裳。”[16]月光的流动增强了人对秋日清冷澄澈的气流、风吹以及衣衫盈盈飘动的感知,引起诗人“含情顾广庭”[19]的情状。此外,月光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弱视觉的主导支配地位,强化听觉、嗅觉的感受。明代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写道:“又宜天凉夜月,倒影插波,时时惊鳞泼刺,耳目为醒。”[30]月夜的静谧使鱼儿腾跃引起的水波之声更引人入胜;宋代诗人张元幹《浣溪沙》中的“睡起中庭月未蹉,繁香随影上轻罗”[14]点出在月色的映衬之下,香气、月光、人影变得更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