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要解答这一问题，我们需要对斯卡帕的设计进行更深入的挖掘。毫无疑问，斯卡帕的语汇是独特的，但是独特并不意味着有价值，任何人都可能创造一些独特的东西，但并不是每个独特的东西都值得关注。斯卡帕之所以被公认为独一无二的大师，就是因为他的独特语汇总是意味深长，一般观赏者可以感受到某种深刻的东西，但并不明晰。通过评论与研究的剖析，这种模糊的东西就有可能更为清晰地呈现出来。比如布里昂墓园的设计，在我看来，斯卡帕之所以要在墓地中强调新生，还将死亡作为生命流淌的起点，就是要打破传统视角中将死亡看作生命终点或者生命对立面的观念。
斯卡帕通过建筑与景观语汇，强调了死亡与新生的相互交融，肯定了死亡对生命的价值，从而可以让人们不必用恐惧和忧伤的眼光看待死亡，而是以平静的欢愉取而代之。这也是我们在布里昂墓园这个非同寻常的墓葬建筑中所感受到的，也是斯卡帕自己对它格外钟爱的原因，这种喜爱甚至持续到他去世之后——根据他的遗言，斯卡帕被安葬在布里昂墓园的一角。
斯卡帕通过建筑与景观语汇，强调了死亡与新生的相互交融，肯定了死亡对生命的价值，从而可以让人们不必用恐惧和忧伤的眼光看待死亡，而是以平静的欢愉取而代之。这也是我们在布里昂墓园这个非同寻常的墓葬建筑中所感受到的，也是斯卡帕自己对它格外钟爱的原因，这种喜爱甚至持续到他去世之后——根据他的遗言，斯卡帕被安葬在布里昂墓园的一角。
如何理解死亡对生命的价值，从而可以以欢愉的眼光看待死亡呢？这当然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最简短的解答或许是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说的“向死而生”（being-towards-death）[29]。死亡并不是在生命结束时发生，而是一直伴随着生命存在，这当然不是说我们会时常想着死亡这件事，而是说我们作为人的存在方式，始终是在生命是有限的这一前提之下所展开的。我们做的很多事情，都被定义为一个进程，它不可能是永久持续的，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之下完成，所以我们必须要思考，在有限的一生中，哪些进程是可能完成的，哪些进程是更有价值的，哪些进程可以互相支持从而在人生限度之中实现最为理想的价值。正是因为有死亡存在，这些问题才会突显出来，否则，在一个没有尽头的生命中，任何事情可能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总是有时间和机会从头来过，那么生命也就失去了价值衡量的标尺。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死亡并不是对生命的否定，而是存在的前提条件，它让生命整体聚焦在人们为自己所设定的价值取向之上，就像新西兰哲学家朱利安·杨（Julian Young）所写到的：“我必须决定，我的生命作为一个整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叙事，我想成为谁。在限度的意识下生存，给予生活以紧迫性、强度以及凝聚性，让生活具有焦点。”[30] 从这个意义上讲，理解死亡就是理解生命，理解我们 “向死而生”的存在方式，只有当意识到死亡在这一方面的重要性时，才能真正接受死亡，接受它一同定义的生命，并且为了死亡给予这样的生命以焦点而感到欢愉。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死亡并不是对生命的否定，而是存在的前提条件，它让生命整体聚焦在人们为自己所设定的价值取向之上，就像新西兰哲学家朱利安·杨（Julian Young）所写到的：“我必须决定，我的生命作为一个整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叙事，我想成为谁。在限度的意识下生存，给予生活以紧迫性、强度以及凝聚性，让生活具有焦点。”[30] 从这个意义上讲，理解死亡就是理解生命，理解我们 “向死而生”的存在方式，只有当意识到死亡在这一方面的重要性时，才能真正接受死亡，接受它一同定义的生命，并且为了死亡给予这样的生命以焦点而感到欢愉。
布里昂墓园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们理解死亡与生命的内在关系。除了从死亡流向新生的流水以外，各种各样的交叠双孔也指代男与女、生与死、黑暗与光明的相互依存，前面已经提到过，遍布墓园各地的混凝土叠涩阶梯可以被看作生命中各种各样的进程，它们有的伸向天空，有的沉入水底，就仿佛人生不可避免的起起伏伏。墓园墙角的“囍”字纹样（图 7），看起来似乎与墓地格格不入，但是在中国传统中，也有“红白喜事”的说法。婚姻所指代的新生与死亡被并置在一起，它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而最令人动容的是布里昂夫妇的石棺。斯卡帕让两个石棺并立着，因为两人既是生活上的伴侣，也是事业上的同伴。
与此同时，两个石 棺 相 互 倾 斜，“ 两 个 在 生 前 相 爱 的 人 ，在死后像这样向对方屈身致意，这非常美妙”[23]（图 8）。这是斯卡帕自己所作的解释，他用极为含蓄的语汇描述了布里昂夫妇的一生。他没有强调他们的地位、他们的企业，或者是荣誉，他强调的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死亡虽然给生命画上了终点，但这是一个完美的终点，相信很多人会认同，这样一种被爱情所充盈的生命，是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中最值得追求的价值之一。
与此同时，两个石 棺 相 互 倾 斜，“ 两 个 在 生 前 相 爱 的 人 ，在死后像这样向对方屈身致意，这非常美妙”[23]（图 8）。这是斯卡帕自己所作的解释，他用极为含蓄的语汇描述了布里昂夫妇的一生。他没有强调他们的地位、他们的企业，或者是荣誉，他强调的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死亡虽然给生命画上了终点，但这是一个完美的终点，相信很多人会认同，这样一种被爱情所充盈的生命，是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中最值得追求的价值之一。
至此，笔者完成了对布里昂墓园的简短的评论分析，之所以说是评论，因为其中很多解读并不是来自斯卡帕本人，而是经由评论者综合、联想来阐发的。正如罗兰·巴特所阐述的，任何作品的解读和评论都不可避免地要包含这样的成分。可以认为，斯卡帕的设计看起来可能特立独行，缺乏稳定的原则与模式，但在建筑与景观背后，实际上是一种意义上的整体性。
通过水池、双孔、玻璃门、石棺、流水、叠涩、柏树等元素，观察者会去联想它们的象征性内涵，而借由这些象征性内涵，他们会进一步被引向对死亡与生命相互关系的哲学思考。这种思考不仅让我们理解死亡，同时也是理解生命。所以布里昂墓园不只是布里昂夫妇的墓地，它也能带来最有价值的思考，进而影响人们对自己存在方式的反思。布里昂墓园建立了从建筑与景观设计到哲学思辨之间的诗意桥梁。 “建筑可以是诗吗？”斯卡帕曾经在一篇讲座中这样发问，他随后回答道：“当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在伦敦的一次讲座上是这样说的。
但并不总是这样：只是在有些时候建筑是诗……你不应该想，我将制造一个诗意的建筑。诗意诞生于事物本身。如果从事的人具有这个品质，那就是自然而然的……我的意思是：有时建筑是诗，在古代是，在今天也是。”[23]170 可以认为，斯卡帕的布里昂墓园就是一首关于生与死相互依存关系的诗，这也是这一段评论分析试图阐明的，布里昂墓园丰富语汇背后的深层意义。
通过水池、双孔、玻璃门、石棺、流水、叠涩、柏树等元素，观察者会去联想它们的象征性内涵，而借由这些象征性内涵，他们会进一步被引向对死亡与生命相互关系的哲学思考。这种思考不仅让我们理解死亡，同时也是理解生命。所以布里昂墓园不只是布里昂夫妇的墓地，它也能带来最有价值的思考，进而影响人们对自己存在方式的反思。布里昂墓园建立了从建筑与景观设计到哲学思辨之间的诗意桥梁。 “建筑可以是诗吗？”斯卡帕曾经在一篇讲座中这样发问，他随后回答道：“当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在伦敦的一次讲座上是这样说的。
但并不总是这样：只是在有些时候建筑是诗……你不应该想，我将制造一个诗意的建筑。诗意诞生于事物本身。如果从事的人具有这个品质，那就是自然而然的……我的意思是：有时建筑是诗，在古代是，在今天也是。”[23]170 可以认为，斯卡帕的布里昂墓园就是一首关于生与死相互依存关系的诗，这也是这一段评论分析试图阐明的，布里昂墓园丰富语汇背后的深层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