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在英法的传播及对法国英中式园林的影响
王致诚对前述圆明园特点的呈现,为当时的读者深入解析中国园林造园要素及手法提供了依据。从纵向历史进程看,书信先是影响了英国的风景式造园取向,促进“英中式园林”实践在英国流行。其后,法国人参照书信描述和英国的“英中式园林”做法,对法国本土的“英中式园林”新样式进行探索,相关代表性案例,在拉鲁日(LeRouge,1722—1778)编撰的数册《英中式园林》(LesJardinsAnglo-Chinois)图集[12]82-270[22]中得到细致呈现。后期法国内部从“品位”与“自然”的联系切入,对借鉴圆明园的相关手法实践效果进行反思,又进一步促进了法国风景式造园的职业化。
王致诚书信发表3年后,其节选英译本在伦敦出版,引发了英国造园界有关中、英园林异同的思辨。如在该译本译者斯宾塞看来,圆明园所代表的“中式园林”,与以肯特为代表营建的“英式园林”,本质上均是据“模仿自然这一相同原则建造的”[23]。与之相反,英籍园林史学家沃波尔(H.Walpole,1717—1797)认为,圆明园“除了它持续变化的不规则外,找不到任何自然产生的引人注目之物”,与肯特基于场址原本特点进行修饰的做法有本质差异[24]254-256。
该思辨持续的同时,融合中英两国造园手法的园林实践在英国兴起。惠特利、钱伯斯等英籍造园实践者的理论著作出版,进一步促进了这类后来被法国人称为“英中式园林”的、包含中式园林要素的如画式园林实践在英国的兴盛[25]。
同时,上述思辨与实践也引起伏尔泰、卢梭等旅英法国启蒙思想家兼造园爱好者的注意。他们对照王致诚书信原文,结合法国园林对造园品位开展反思。如伏尔泰在其《哲学辞典》(DictionnairePhilosophiqu,1764)中大段引述了王致诚对圆明园的描述,感慨圆明园的美使凡尔赛显得“太暗淡无光”,但凡尔赛的美又“使德国人看得入神”,认为需重新建立“美”的品位认识。卢梭则持批判态度,借其小说《新爱洛伊丝》(LaNouvelleHeloise,1761)主人公之口,批判圆明园在平原上大规模堆山理水的矫饰[26],认为好的造园品位应突出场地自然本身的特点,倡导借鉴英国风景园朴素修饰本土风景的手法。
随着7年战争(1756—1763)结束,英国的英中式园林实践做法及理论,及从书信所述圆明园触发的造园品位思辨,以旅英法国人为媒介,逐渐被更多法国人所了解。对此,法国元帅兼造园爱好者克罗伊公爵(Emmanuel,ducdeCro?-Solre,1718—1784)于其1775年的日记里记录道:“因为无须改动就适合我们,使我们诚心诚意地模仿,满腔热忱地学习这种模仿中国的英国园林情调,而且建的哪儿都是。[27]146”18世纪70年代,法国成为英中式园林的实践中心。
为凸显自身对“中式园林”的长久了解[24]257,以及在自然式造园运动中保持区别于英国的民族性特征[13],众多法国英中式园林实践者对王致诚笔下的圆明园再度展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