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的收藏欣赏中,“读石”是一门必修课,具有“如读书”般的妙趣。
感觉之水相通,以此足以印证求艺之道总有其相通之处。中国赏石观当然受到了传统艺术思辨的影响,特别是古典绘画中将欣赏画说成“读画”这种理性解读的倾向。前苏联汉学家叶·查瓦茨长娅在谈及中国画特征时曾说:“观赏者凭借某些极其重要的特征去猜刚这个客体的过程中,所培养起来的是阅读和理解象征性符号的能力,而不是观赏和理解栩栩如生的图子象的能力二书写类型的符号,亦即可以阅读却不能直接理解,,币需思辨地理解图像,这是中国绘画的一种最重要的特征”这即是“读”的意义和特点之所在,也是赏石文化中可以借鉴的“读石”精髓。
面对奇石.首先是“意境的读”,“囚心造境、以运乎心”不是停留在可感性的形象上,而是力求突破具体可感的外在形象达到“景外意”、“意外妙”的境界,接受者不满足于眼前可见的形象,而要深究“意境”其中的奥妙。并在“得其真”的境界中,让赏心悦目、舒适恬静的客体得以解说。接受者就这么一层一层地“读”了进去,解读出不同境层、诸多无尽的意蕴。
“夫意以曲而善托,洞以查而弥深,始读之则万尊春深,百色妖露,积雪高地,余霞绮天,一境二再读之则烟涛倾洞、霜飘飞摇,骏马下坡,泳鳞出水,又一境也二卒读之而皎皎明月,仙仙白云,鸿雁高翔,坠叶如雨,不知其何以冲然而修,澹然而远也”美学家宗白华在其著《美学散步》中,将蔡小石《拜石山房词序》的这段话分解作不同层次的阅读过程,一是“直观感相的演染”,进而是“活跃生命的传达”,再进是“最高灵境的启示”。
奇石要成为完整的作品,或意境真正意义土的生成,需要读者积极地参与和再创造,这是“接受理论”,“读者反映批评”等现代理论的关注点。既然“意境”本身具有如此丰富的层次,并且包容了某种“思辨地理解”的内涵,同时,受者的投入参与意境生成,在接受时便自然而然地逐层理解,慢慢品味地“读”了起来。“立体的,“画中有诗”等文学性读法,以超时空意象导引读者进入阅读理解的深层。
其次是“题材的读”。赏石重“比德”,“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风尚自夏商周时期的佩玉习俗便已见其端倪了。“好石乃乐山之意,盖所谓静而寿者,有得于此。”这是宋人的观点。明清则多以石为友者一,“取石之有益于世者,以自励也。”对石的赞美己完全拟人化了,石头不再是冰冷无情之物,而是有生命、有灵魂的良J巾挚友。
同样的题材,可“读”出不同的内容和意义:顽石的坚硬久远,巧石的玲珑剔透,蕴藏着天地间灵秀之气,流泻出宇宙间雄奇之韵。漏、皱、瘦、透等的定评,长久以来似乎对石头有了某种“公立象征”的意义。而在具体读者而对具体石头时,又蕴含着一种“私立象征”的感悟:刚劲、挺拔、高洁、孤傲等等。“读石”者一首先通过“公立象征”的读而获得预备性的含义,进而才有对“私立象征”意义作出进一步的读,直到读出自己的心境和寓意,强化渗合成自己某一特定时空的象征符号。
观赏石这一题材之所以能久远流行,是因为人们在其中发掘出许多具有可读性很强的符号象征意义。对于奇石这一题材的接受,关键在于心有所怀地细心品读出石中之“道”,理解这一题材对作品产生的意义,获得其间蕴藏的全部寓意和由此寓意所生发的独特审美效果。
第一需要“结构的读”。一件观赏石作品,是一个完整的“艺术符号”,它由形、质、色、纹等元件构成。通过对具体结构的外观形态阅读和品味,以达到理解和阐释蕴十形态之中的天赋神韵,宁静超然地读出大自然的真谛。
在石头轮廓线的曲与直,石体表现的凸与四或空与实,图纹形象清晰准确逼真富有意境,比例协调和位置适中等诸多结构符号中,才能感受造化之神逾于人工之妙,令}i悟人然生成栩栩传神之趣。奇石结构之美鬼斧神工,它旱已存在只等人们去发现,却从不向人们提供创造艺术美的自由与白主,这是两种美(自然与创制)不能互相代替的差别。奇石的结构已尤法改变,但其不可捉摸的神奇性,总让人“读”出无限想象的空间。
“石破天惊逗秋雨”,李贺是真正懂得石头的大家,已将石头读成了诗,并那样的自然无痕。一般人读石,爱偏重于某一层次的阅读习惯,或直观审美感受,难获思辨和理性的I-}}释。若从总体的意境去开拓深层的意蕴,从题材去作出理解,由结构符号去寻求答案,人石神交,将审美活动由感性提高到理性,奇石就拥有了新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