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艺术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它既有诗的激情,又有音乐的旋律;既有造型的技巧,又有国画的韵味。我现有的数十盆盆景作品都是经过立意、布局、制作、成型这几个程序方才得以完成的,是我思维与实践的结晶。它体现出我的艺术修养,园林技艺,同时,我的人生观、审美观也通过这一件件作品而得以具体体现。
作为盆景艺术来说,我面对的一石一木,似乎都是自然的精灵。我从它们的原生形态中可以看到它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我的情感和思绪,在这原生形态的石与木中得以流动,得以奔驰,得以回旋,上升。在这石与木的面前,我常能把思维的触角延伸,上溯几千年,在自然与历史中寻求,在感觉与想象中玩味。当我用娴熟的园艺技巧,将已感知,感觉到的形象表现出来的时候,我也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喃喃细语或慷慨高歌,这就是我体会到的盆景创作,这就是盆景艺术。正如宗伯华先生所说:“山川大地是宇宙诗心的表现,画家诗人的心灵的活跃,本身就是宇宙的创化,它们卷舒取舍,好似太虚片云,寒塘燕迹,空灵而自然。”
当我将作品展示在观众面前时,观众也正是通过眼前所呈现的艺术形象,投入自己的情思,投入自己的过去于现在,借助眼前的形象,插上想象的翅膀,去与我的激情相交织,相碰撞。而这对于我也是莫大的回报。
自己创作盆景如此,鉴赏别人的作品也是一种美的享受。如《绿云清韵》这件盆景,展现的是一幅南园蕉林赋琴图,玲珑透剔的怪石和一片高低错落的绿色蕉林,蕉林下两个仕女,二人一坐一立,一管一弦,风雅别致。当我心驰神游于这一南国景致之际,似乎感到那南海温暖的风,似乎听到蕉林风蕉叶相磨的“沙沙”声,以及一管一弦传出的南国的乡曲。可以说《绿云清韵》这件盆景,既是诗又是画,作者正是借助诗的张力,将有限的盆中之景扩展到无限的宇宙,使观众在景物的想象中情感得以宣泄和升华,心灵得以依托和慰藉。因为当人们将自己所追求的精神、情趣,寄予一定的艺术形成的时候,人们实际上是在这艺术景观中照见了自己,照见了自己的精神追求之所在。
艺术鉴赏的过程实际上是再创作的过程。每当我们在鉴赏一件盆景时,总会感到某种超越和不满足,这是因为我们在用自己的学识,凭借着以往的经验,对眼前的景物给予放大,赋以新的内涵。往往在这一过程中进行着时空的位移,情感的交递,时而也会与艺术家的情感达到某种程度的契合。如日本的一件名为《生死恋》的树桩盆景。一株半枯半荣的连理枝,交相怀抱,可谓生死相依。当我们把自己的情感倾注于这一盆景的时候,耳侧便回荡起“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由此可见,观众及盆景爱好者正是通过这情与物的交融,把过去和现在,历史与未来有机地组合起来,从而完成了再创作的过程(即审美过程),这一过程是高层次的,是一种美的体验和一种美的享受。
当然,盆景艺术的鉴赏与其他姊妹艺术的鉴赏是相同的,它不但要求鉴赏者具有渊博的学识,还要具有很高的艺术修养。这就要求观众及爱好者在丰富知识的同时,努力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只有这样才能在鉴赏盆景的过程中达到神形合一,情景交融,才能真正地品味出盆景艺术所表现的那种深刻的内涵美。这也就是我眼中的盆景艺术与鉴赏。